兰花,在阳光下开的温婉,映着身后的画儿,更衬得她优雅动人,但这星星点点的动人气质都被一声声的小呼噜打破了。
她睡得正香。
嘴巴微张,打着小呼噜。手旁放着一幅图、一本书和一碟咬过的佛手酥。
苏澈摇了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小毯子,轻轻掸了掸,替她盖上。
关了半扇窗,遮住打在她脸上的日光。
踱回桌前,一扫书页,发现是自己的诗集。
又看看那张图,是个未完的耳坠草图,纸的左侧画着一串葡萄。
金色的枝蔓,绿色的葡萄,颗颗密镶,底端那颗向左微倾,显然是想体现风的存在。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笔迹清秀:青玉葡萄凉如冰,醉卧天河倚风轻。
看着图,苏澈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提起笔,蘸墨,落笔。
在另一侧画又了一串葡萄。依旧是金色的枝蔓,青绿的葡萄,只是几颗之间由金环相连,自成葡萄之形,散而不乱。
如同在风中飘荡,颗颗微颤。
再将这句诗题至一旁。
放下笔,他有一瞬间失神,随即收了嘴边的微笑,看了一眼郑天青,眸色深沉。
风忽然大了起来,倏的将关上的半扇窗户吹开。
“哗啦”一声响,令郑天青猛得睁开眼。
她缓了缓心神,坐起身,突然看见苏澈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书。
他头戴玉冠,穿一件深蓝色的长袍,比初见时的白色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挺潇洒,还多了几分明朗。
郑天青一惊,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没缓过神来,就打了个嗝,响彻书房。
苏澈抬头看她,笑了,眉目如画。
郑天青脸刷的被染红了,接着又打了个嗝,更响。
郑天青垂着头,暗恨自己不争气。为何才见他两回,都如此粗蠢。
如此这般的频频失礼,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想寻个地缝儿挤进去,再不出来。
苏澈含笑走过来,立在她身边,轻轻用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缓声道:“深吸一口气,憋到极致再呼出来。”
郑天青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心里发麻,随之身体轻轻一抖。
他的手便离开了。
憋到难以为继,一松气,嗝就停了。
她眼睛不知道看哪里,目光落到桌上的草图。
忽的看到右侧他的画和笔迹,顿觉浑身一股暖流涌过,低声问:“你画的?”
问完又觉得多嘴,再仔细看看画的细节处,由衷赞叹:“这样的画法简直妙极,这正是我想要的感觉。有风有葡萄,形神兼具。”
她抬眼看他,真诚的再道:“谢谢你。”
眼内的光彩,夺目而出。
苏澈回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了笑道:“别客气,今天来也是有事想麻烦你。”
郑天青直直望着他,觉得太过孟浪,脸微微发胀,又收了目光。
半晌,她听到自己问:“苏公子请讲。”
苏澈喝了口茶,道:“祖母过几个月要过寿,我和小纯想托你做些什么当作礼物送给她。冯夫人的簪子你做得就很好。”
郑天青不好意思道:“那其实不全是我的手艺,大部分的累丝是我师父徐遇仙帮忙做的,不过苏祖母的礼物我会尽力。”
“原来是他的作品,怪不得手艺不凡。”苏澈低低念了一句,又看着她朗声道:“有劳你了。”
正说着,苏纯进了门,笑道:“看着两位聊得兴致正高,我这不速之客可是打搅了?”
苏澈看了她一眼,不搭话。
郑天青知道她在逗趣,笑着回她:“哪儿的话,刚刚苏澈说你们要帮苏祖母准备寿礼,还没谈到细节,你不就进来了。”
苏纯才不管苏澈的反应,熟门熟路的往桌前凑,拿了块佛手酥。
甫一低头,一眼就瞥见了草图,眼光微转,粲然一笑。
“哥,你从不帮人指点作画,对天青倒是例外。”她语气轻巧,“正好有此情致,倒不如帮着将外面的题字也一并换成你的墨宝,才真可谓之古道热肠。”
苏澈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郑天青把草图卷好,放在抽屉里后说:“你们放心,我定会早早开始准备,这星期争取把草图画出来,送呈府上。”
苏澈微微颔首,道:“费心了。”
又看了一眼苏纯,起身道:“走吧。”
郑天青见他如此反应,微微失落,默默起身,准备送他们。
却听苏纯说:“哥,我们留下吃午饭吧,我刚刚去厨房看过,天青这儿有糖醋小排和宫爆鸡丁!这可都是明月的拿手好菜!”
郑天青得了这一机会,忙接茬道:“是呀是呀,苏公子爱吃什么也可以吩咐厨房做,寅时三刻了,正是饭点儿,饭菜估计不出一炷香就能好,就请留下一起吃吧。”
她有点着急,鼻头上微微沁出了汗,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几分羞涩几分娇憨。
窗外的小风再起,她的发丝微微跟着荡起来,牵动了衣杉上的玉兰花,配着茉莉的甜香,带着几分清凉的温柔,犹如身后画上的玉兰,淡淡的开在枝头。
苏澈看了她一眼,缓声说:“好。”
三人正要出门下楼,彩月急匆匆进屋,急道:“小姐,碧池公主来了,正在会客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