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第一次去寒碧山房……也不知道那边打赏的惯例是多少?她们那边最讲规矩了,未必厚赏就能得了那些仆妇的尊重……”竟然有些手措无措。
这样的姐姐,又是周初瑾没见过的。
她不禁抿了嘴笑。
看来姐姐也不是天生就淡定自然、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
她对姐姐又多了几分亲昵少了几分敬畏。
“穿这件怎样?”周少瑾从打开的箱笼里挑了件粉色冰梅暗纹的湖绸褙子,“配件那条沉绿色八湘裙可好?”
周初瑾大为赞赏,道:“明天就挽个双垂髻,戴个珍珠发箍。”看上去活泼些。
周少瑾笑盈盈地颔首,天刚刚黑就睡下了,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闪现出蔷薇花树下那双墨绿色掐云纹的福鞋,一会儿闪现出太湖石山洞那参差不齐长满绿苔的洞顶;一会告诫自己这都是前世的事了,现在统统都没有发生,不要自己吓自己,再纠结于过往了;一会儿又想着前世自己捅了程辂一刀,也算是报了仇,一会又猜测程辂为何要这样对自己,他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怎么也睡不着。
这样下去不行!
她想了想,索性坐起身来,吩咐值夜的施香:“把姐姐制的安息香点一炷吧?我睡不着。”
施香明天要服侍周少瑾去寒碧山房,她紧张得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反复地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闻言长吁了口气,忙披衣去点了安息香。
甜甜的香味弥漫在内室,两人慢慢地睡着了,第二天若不是周初瑾来喊,周少瑾定会耽搁了去寒碧山房的时辰。
还好赶到嘉树堂的时候史嬷嬷还没有到,关老太太叮嘱了她半天,等到史嬷嬷过来的时候,她看着一团粉嫩的周少瑾,突然改变了初衷,决定亲自送周少瑾过去。
史嬷嬷很是惊讶,面上却不露声色,满脸是笑地陪着关老太太往寒碧山房去。
两世为人,周少瑾还是第一次去寒碧山房,她不由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出了嘉树堂的黑漆角门,是道长长的甬道。甬道全是用青色和黄色卵石铺成的八方、六角冰裂纹、人字纹等图案,两旁绿树成荫,偶有几块嶙峋的怪石耸立或是青石砌成的长凳,低低矮矮的种着茶花,迎春,紫荆,玉簪等,开着或黄或红或白或紫的花朵姹紫嫣红,非常的漂亮。等拐过一个弯,迎面竟然是一大片湖光水色,九曲石桥,湖心亭,水榭,船坞,两岸的垂柳全都清晰可见,远处是青山翠峰,近处可见湖面露出的尖尖的荷叶,到了夏天,这里显然是碧叶连天一湖荷香。
周少瑾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
真是一片好去处。
她从前没见过这样的景致,这里应该是长房或者是寒碧山房的私家园林。
看样子九如巷的纵深要比她知道的深得多,要不然也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园子了。
周少瑾多看了两眼,再抬头,前面浓绿掩映间露出深灰色的翘檐和雪白的马头墙来。
史嬷嬷笑着扭头对她道:“还有几步就到寒碧山房了。”
周少瑾笑了笑,心里却暗自盘算,原来嘉树堂到寒碧山房也不过一碗茶的功夫。
她们又拐了个弯,这时甬道两旁种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竹子了,除了惯见的青竹,刚竹,方竹,贵妃竹之外,还有罕见的紫竹和高大粗壮的成年龙竹、纤细柔美的金竹,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全都种植在一起。湖面的风吹过,婆娑起舞,像片绿波扑过来,还没有走进寒碧山房就股幽凉之意,凉飕飕的。
周少瑾紧了紧衣襟,看见前面是扇黑漆如意门,门楣上是青石如意头纹样,用汉隶雕着“寒碧山房”四个大字,字迹朴茂高古,苍茫浑厚,隐隐可见风霜雨雪残留的痕迹,不是新题的牌匾。
这让她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走进寒碧山房,迎面是棵比人还高的青松盆景,枝叶舒展开来,约有四尺余长,挡住了她们的视线,硕大的紫砂盆沿像石阶,可以容坐两三个人。
周少瑾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盆栽,她心生好奇地绕过了盆景,甬道成了青石板,虽然因长时间的踩踏成了泛着油润之色,却没有任何的图案或是花样。旁边也都是嫩绿葱绿豆绿碧绿油绿……深深浅浅的各种绿色。
没有一朵花,没有一种别的颜色。
她愕然。
难道这就是“寒碧”的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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