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往单子的前半页一划拉,“这些一样来一本吧。”
伙计见到这样爽快的主顾,屁颠屁颠地去寻书了。
方才那古怪的姑娘已经去角落里净了手,现下正站在柜台前,捏着柜台上一小碟花生米吃。她吃也不好好吃,非要把花生米抛到空中然后张口接住。也不知这项绝技她练了多久,总之一接一个准。
唐天远看得有些傻眼,姑娘的脑子好使不好使暂且不论,这身手倒是十分了得。
另一个伙计端来一杯凉茶,唐天远道了谢,说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请讲。”
“你可知道妙妙生在哪里?”
“这个……”伙计有些为难。
唐天远很上道地掏了一块银子给他。
伙计却不接银子,而是看向柜台旁的姑娘,“铃音姐,这位公子想找妙妙生,你……你知道妙妙生现在在哪里吗?”
被叫作铃音的姑娘扯着帕子擦了擦嘴,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反问唐天远,“你找妙妙生有何贵干?”
我是来寻仇的……唐天远把实话憋回肚子里,假惺惺地说道,“我十分仰慕他,神交已久,这次路过贵地,想见他一面,了却一桩心愿。”真想吐一吐啊。
“哦,仰慕他的人很多,你的话我一定带到,见面就不必了。”
唐天远又摸出一块金子。
铃音吞了一下口水,终于还是摇头,“当我没见过钱么,慢走不送。”
竟然这样赶人,唐天远便不服气道,“我的书还没拿。”
正说着,那伙计已经找齐了他要的书,抱到柜台上一本一本点,“《春-宫大观》画册一本;《绣像版风流武则天》一本;《闺中秘闻录》一本;《龙阳秘史》……”
“别、别念了……”唐天远方才那理直气壮的气焰顿收,有些窘迫地小声阻止他。
铃音掩唇发出一声轻笑,“色魔。”
唐天远更觉难堪,脸微微发热。他现在也解释不清了,谁能想到一个书店新上的书有至少一半是艳书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书店……
伙计把这些书包好了递给他,唐天远放下钱,书却没有接,“你们留着吧。”
铃音又笑,“有色心没色胆的色魔。”
“你……!”唐天远皱眉哼道,“你言行举止粗俗不堪,枉为女子。”
铃音笑嘻嘻道,“我就这样,你咬我啊?”
唐天远本来就不擅长吵架,更不擅长对付这类无耻的。他便不打算跟她争下去,于是道了声告辞便走。刚走出去,又折返回来,把柜台上那包书提走了。
反正已经担上了“色魔”的名,总不能再担上“有色心没色胆”,唐天远心想。他提着沉甸甸的一堆书,站在银杏树荫下回望。这书店似乎把它仅有的那点文雅气息都用在匾额上了,里子却是群魔乱舞,果然和妙妙生那种人是一路货色。
书店里,铃音又开始吃她的花生米。
伙计奇怪地问道,“铃音姐,你不喜欢刚才那个人吗?”
铃音停下来,蹙眉摇了摇头,摸着下巴说道,“说实话,我看到他就不自在,总觉得遇上他会倒大霉。”
另一个伙计凑上来说道,“可是他长得挺英俊的。”
铃音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双眼睛不能看远处,看两丈开外的东西都是重影的,英俊不英俊与我何干。”
伙计点点头,又问道,“铃音姐,最近想写什么?”
铃音看着自己缠成熊掌的右手,“不知道,先把手养好再说。其实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说了你们也不懂,等我发大财了分你们一杯羹。”
这一头,唐天远提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回了客栈,看到大内太监总管盛公公正在等他。
盛公公是乾清宫里的太监,唐天远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盛公公却当先迎上来,与他问好。
唐天远悄悄地把手中的书背到身后去。他不自在地与盛公公寒暄了一会儿,盛公公便说明来意,他是来传旨的。
唐天远把圣旨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他爹那天所谓的“历练历练”是怎么个意思,也终于醒悟:他好像被他爹和皇上联手踹进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