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悲欢诉离别】

    眼见泪水点点滴落在稍显破洞的鞋子上，叶彩心头酸涩沉默不语，但闻娘亲埋着头念念碎，“在外面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跟师父斗嘴，你身子弱，要多吃点肉……你一直埋怨头发枯，不好看，出去了就多买点老姜……碾成沫子，掺在热水里……泡一下……这……”

    叶彩她娘连忙捂着嘴，止住渐渐旺盛的哭意，叶彩注视着庥边那颤抖的苍老身影，一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回来了……”

    叶彩她爹从门帘外钻了进来，嗓音嘶哑，布满阴翳的双眼，仍旧让人看不清眼神。

    叶彩垂首低眉紧紧抿唇，未曾侧首，仅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叶采她娘徐朝凤的动作趋于僵硬，身后的一对父女，打女儿六岁起就以村里人看不惯的称谓互相称呼，让这位含辛茹苦的妇人心里感到很是酸涩。

    叶彩她爹佝偻着身子朝叶彩走近两步，然后在破烂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布块，递过去，旋即费劲的抬起眼皮，对倔强的女儿道：“把这平安结带在身上。”

    眼圈微红的叶彩深吸一口气，一时间不以动弹，只是低头左顾右盼。

    叶彩她爹干巴巴的递着枯瘦的手，良久后，只得收回去。当下屏息堵住嗓子，颤颤巍巍的转身，然后一声不响的出了睡房。

    “咳咳！！！……”

    闻声，叶彩顿时心头一酸，当即侧首看了看那微微摇摆的破旧门帘，兀自喃喃，眼泪不禁盈眶。

    “你咋不接呢？”

    叶彩她娘颠怨似的微蹙着眉头，叶彩抬眉看了看，双眼朦胧喃喃间，娘俩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黄昏将近，叶彩与她娘几番好说歹说，最终成功减少负担。最终背上一庥味道稍微好闻点的被子，穿上一双缝补好的布鞋，手提几套换洗的粗布衣衫。

    出门前，叶彩在家里及四处寻了寻她爹的影踪，徒劳过后，只得黯然离去。

    步向村口，只见双尾狐在村口前卧着，正悠然地摆动着尾巴。

    叶彩回身看去，只见村里人皆是朝自己挥手道别，几人脸上带着泪水，乃至艰难地挤出笑容。

    罗老爷子、娘、胡大爷、崔婶、罗诚……

    叶彩于人群中几番寻觅，却没找到那佝偻的身影。

    正当叶彩心头酸涩间，罗诚跑了过来，被叶彩下意识一看，顿时就侧开视线而不吭声了。他此时，却不见脸上经常带着的坏笑与狡黠之意，只有双目中浓浓的黯淡，与嘴唇间微微喃喃的欲言又止。

    短暂的疑惑过后，叶彩顿时泪水盈眶，紧紧抿着唇，心头哽咽难以言语。

    “丫头，出去以后，娘就不能在你身边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娘走近前，眼眶泪水肆意。

    心头哽咽不已的叶彩只顾不住地点头，却见娘亲伸出手，不由分说的往自己衣兜里塞进去一物。

    叶彩一怔，自认为是野果，旋即抬眉对她娘勉强挤出笑容。

    ……

    一声声呼唤中，叶彩爬到双尾狐的背上，依旧恋恋不舍的回头望着那些十六年来对自己冷暖难辨却不失淳朴厚道的村里乡亲。

    倏然间，双尾狐迈开步子，宛若疾风。

    徐朝凤与呆呆流泪的女儿久久对望，视线渐渐被拉远，泪染衣衫。

    毫无征兆，罗诚闷不吭声的跨出步子疯追而去，叶彩视线不禁下移，怔怔望着那道被渐渐甩远的高瘦身影。

    疯狂跨着大步的罗诚一直追，咬着牙追，原本精致又秀气的脸庞，在额头上几条青筋的渲染下显得狰狞，他望着前方那瘦小的身影逐渐远去，竭力加快步子的同时扯嗓子大喊。

    “彩彩——”

    叶彩闻声，下意识用右手死死扯住双尾狐的毛发，泪目远望，那道高瘦的身影渐渐变得渺小，但声音依旧嘹亮。

    “赌约还算数吗——？！”

    叶彩泪水滚滚而下，她抹了把眼眶，朝天高呼：“算——”

    ……

    ……

    山路崎岖，飞窜而驰的双尾狐背上，叶彩摩挲着手腕上的贝壳手链，怔怔出神。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腾出手来从衣兜中掏出那物，垂眉一瞧，顿时眼泪盈满眼眶。

    回首望去，枯唇颤抖，喃喃不语。

    山腰处，细脖环着平安结的叶彩紧抓双尾狐背上一把毛发，兀自回首怔怔望着远处那渐渐变得渺小的破落山村。

    她目光掠过熟悉一角。

    浑身一颤，瞪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立即从双尾狐背上跳下，摔了一个标准的狗啃屎，挣扎起身丢下衣物布袋，随手抹了抹嘴，一骨碌爬起来。

    左手于脖颈前拿起平安结高高举起，竭力踮起脚，朝远处高高坟包上那落寞的苍老身影使劲儿挥手。

    她身子前倾，犹自使劲儿挥手，仿佛欲将十年来亏欠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部补上，带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呼唤。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