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妖怪存活时超度他们。”三藏这句话毕,猴子更担心了,生怕和尚这超度往生咒念得太好,将他也顺带着与手中白骨怪一起送上西天如何是好,这师父师弟还未至,大师兄魂魄先到,简直不敢相信,手中一松——
那老妪被猴子按住时仍旧伸了白骨爪子想要去抓挠三藏,猴子抓住的也只是她发髻而已,老妪挣脱了自己一头白发与头皮,秃着半个骷髅脑袋,朝着三藏冲了上去,猴子只记得三藏赤手空拳,只记得那爪子绿幽幽的泛光,和尚要是被抓到,铁定少不了尸毒蔓延,却忘了三藏之前所语,忘了三藏徒手也能除妖,手中金箍棒已是先行动了起来,打的那老妪人皮爆裂,骨架断裂,翻滚着落下山崖去。
三藏方才一直在思考先前那女子被大徒弟一棒子打裂胸腔后所冒出黑烟,以及他们齐齐情绪失控,仿佛陷入幻境,因而迟迟不动手,防止再度陷入那种幻象中,却见猴子一棒甩下,手中也无武器挡住那金箍棒,眼见了那满地人皮碎片化为灰烬,散入风中。
他立刻屏息闭气,又是迅速拉了那仿佛恍然大悟自己做了错事的猴子,扬起袖子遮在他脸前,这仿佛起到了作用,三藏看那风散去,自己心中毫无波澜,正要将袖子放下来,却被抓住了。
猴子抓着他袖子的手青筋暴露,紧紧拽着那袈/裟,仿佛要抓出个洞来,他缓缓转过脸来看着三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瞳仁中一丝猩红,嘴唇紧抿,面容严肃地可怕,忽然又仰天大笑,再次低头看着三藏时,眼底的恨意快要流露出来。
“爷爷犯了什么错,要在那破山脚下压个五百年!他们打得了我花果山,这凌霄殿又为何打不得!”
他眼瞳内三昧真火熊熊燃烧,恨的是一字一句,凶相毕露,右手反扣住了三藏的手腕,虎口咬的骨骼咯吱作响。
“爷爷这辈子最恨和尚,大头的和尚,笑里藏刀的和尚——唔!”
三藏不待他说完,转身已是掏出袖中金箍,那金箍迎风便长,不偏不倚就大过了猴子脑袋,滑到脖颈上猛然紧缩,被三藏一把揪住。
“你发什么疯!”
三藏左手被猴子扯着动弹不得,右手揪着金箍,将猴子硬生生桎梏在他怀里,对着猴子耳侧开始念净心咒。猴子也是一身妖力充盈,咬了牙与那经咒抵抗,他瞳孔涣散,瞪着地面,却是眼前仿佛所见那如来佛,笑容模糊,手掌巨大,不知说了什么,便朝他压了下来,恨意从心而起。三藏一边飞速念着净心咒,一边抬眼看了另三个徒弟,那三妖也是厮打成了一团,面目狰狞可怕,仿佛皆是见到了最恨的对手一般,手中毫不留情。
猴子松开了桎梏他袖子的手,金箍棒撑着地面,三藏竟是未有见过他如此妖力暴涨的时候,脖子上金箍嗡嗡作响,快要按捺不住,三藏念完一番净心咒无果,而猴子一听耳中烦扰心神的经咒停止,右手倒甩了棒子,想要猛击身后三藏,三藏一手抓着金箍,一手空荡荡地迎上了金箍棒——那威力非同小可,几近将他掌骨击碎,三藏却下意识地喊了声猴子的名讳。
他听到冥冥之中有谁在喊他的名字,并非齐天大圣,也非妖猴、弼马温,此名乃他第一位恩师菩提老祖所赐,自此他便不再是某地某山某猴一只,也是有名有姓有谱,日/后此名也威扬震撼,或惊惧或敬畏或不屑,但那声音却不是这般。
那声音又问了句,悟空,你可是要打死为师吗。
如来佛消失不见了,漫天神仙菩萨也退散开来,他气喘吁吁地眨了眨眼,瞳仁火烫的厉害,一如他曾经在炼丹炉内目不能视的焦灼痛楚,而手掌五指麻木的很,金箍棒从他掌心滑落。
猴子头痛欲裂,脖子上的束缚忽然消失,他往前走了几步,才坐倒在地,转了身看向声音来源处,三藏右手手掌变形,歪扭折下,神情依旧如往日淡漠,望着他,吁了口气。
他又听到了那声悟空。
下意识地,带着万般情绪的,不再是当初勉强同意与他一起上路的,来自他师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