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持剑一动,他又觉与平日不同,每每剑招用老,脑中就似有着灵光闪过,一连几次都做出了从前想不到的变化。
一套剑法练完,他收剑自察,领悟道:“这应该是与道法精进有着关联。神魂凝练之后,我的心念便也跟着灵动了起来,对身躯的掌控更胜从前,这才使得剑术变化更添灵性。”
欣喜之下,聂冲便又演练起了杀生观的水、火、风、雷四门剑术。
每出一剑,他必在心中总结得失,全神投入之下,便忘了身外事物。
直到傍晚时分,他仍未停下练剑,出手的剑招也与当初大为不同,一招一式变化随心,隐隐有着水火风雷四剑合一的味道。
又过许久,他顺着灵觉闭目一刺,剑身竟有一股阴风激射而出。
聂冲猛一清醒,却“亲眼看到”肉|身持剑僵立,顿时了然:“我这竟是在运剑时入定了,不知不觉施展出了舍神剑!”旋即惊喜不已,“入定是静中功课,为的就是降服心中杂念。我能在动中入定,当是剑术修为真正有了长进,应了那‘技进乎道’的说法,出手时心剑合一全无杂念,由剑术而生道术,这才神魂出窍用出了舍神剑。如此看来,神部道法‘心景成就’这一步我如今已是修炼圆满,随时随地都能施展出道术来……”
聂冲正欣喜着,忽觉心念渐沉,知是出窍太久,连忙回归肉身。
下一刻,他就感到衣衫因汗透而变得黏腻粘身,腹中也自咕咕作响,于是暗想:“果然是专心用功时光阴溜得最快,还道刚刚吃过早饭,不觉已到了傍晚。”
因是身上不适,聂冲便要出门去买套衣裳,而后去汤池泡一泡,再找家馆子用餐。只是他刚走到门口,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旋即就听阿幼朵的声音传了进来,“聂冲哥哥,我来找你啦。”
“倒忘了她要登门。”聂冲苦笑,伸手打开房门,说道:“阿幼朵妹妹,你拣天黑时过来,不怕回去被你阿爸骂么?”
“每到天黑他就要去调|教蜈蚣,没有空来理我。”阿幼朵一蹦一跳进了房间,忽地皱起鼻子嗅了嗅,“怎么都是汗臭味?”
“哈……”聂冲尴尬一笑,有意岔开话头问道:“寨主为何要去喂蜈蚣?”
“自然为了收获天龙香。”阿幼朵的脸色阴沉了下去,“这山中的蜈蚣最具灵性。阿爸教它们修行,等蜈蚣修炼有成,便有人来出手灭魂,躯壳留作制香。”
聂冲听到这话,忽觉背脊发寒,失声道:“这法子可真……”旋即感到不妥,便闭口不言。
“真歹毒?”阿幼朵盯着聂冲接口说了一句,见他沉默不语,便又道:“我也觉得这法子残忍歹毒。蜈蚣修行有成,便已通了人性,不但懂得人言,甚至神魂出窍时还能化作人形,除却肉|身躯壳,处处与人无二。你说有些人为何会这般心狠,只为了获取天龙香来修行,就要不断灭杀已开了神智的生灵?”
聂冲想到初见阿幼朵时她手里就把玩着蜈蚣,心下恍然道:“她那条该也是修炼过道法的。”
阿幼朵这时又追问了一句:“你说那些人该不该死?”
聂冲注视过去,却见阿幼朵神情中隐有煞气,似乎杀心勃发,竟已不复天真模样,心跳不由一滞,暗道:“她真只是个小姑娘?”当下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幼朵见聂冲为难,便不再等他答案,转而道:“聂冲哥哥,你修的神部道术,可有根本法么?”
聂冲闻言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所谓的“根本法”,是指依大道至理而生,阐述大道奥妙,囊括破关秘术、渡劫妙要的上乘道法。
相比这类道法,聂冲得手的《九莲经》与《水火阴神要述》显然差了许多。盖因那两部经书偏重道术修炼,对大道之理阐述不多,如此就歪了根基,就连成就阴神都要靠万民香火这种外力,往后的精进之途必定极为难行。他正是因为知晓这点,才犹豫着没有修行。
“神部道法在成就阴神之前,修行全靠观想,各类法门不论高低上下,都能令人修为精进,差别只在进步快慢与道术强弱。可到了成就阴神这一步,对道法的选择就要慎重,只因阴神一成便不能更换道法,否则就会折损根基,终生不能再进;除非是投胎转生,重新修行。”
阿幼朵似是看出了聂冲的处境,出言诱|惑道:“聂冲哥哥,我找你帮忙做的事情或许会有凶险,但你若做成了,顺带就能收获一门上乘道法。须知上乘的道术神通也需有根本道法支撑才能施展。就如你昨日食香时学到的《天龙念法》,若无上乘道法镇压,一旦施展出来,便有着遭反噬的可能。”
上乘道法虽无比珍贵,可聂冲一向是谋定后动的性子,自不会因她所言就头脑发热,当下道:“阿幼朵妹妹,我虽入道不久、修为浅薄,却也知晓上乘道法不是轻易好得的。你先说说,究竟要我帮什么忙?目的又何在?”稍作停顿,又道:“是与蜈蚣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