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犀灵出了军医院,快步向行营所在地走去。
所有人看到面前走过来的女孩儿,无不露出惊艳的神色,她从小见这样的表情太多了,已经养成了免疫力,视若无睹似的,昂首前行。眼看着曹家花园的大门就在眼前,不料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叫的是她的乳名:“灵子?”
闻人犀灵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很有些吃惊的一皱眉,不但不站住,脚步反而比刚才更快了,一溜烟的冲进行营大门。三个男人跨过马路,却晚了一步:“灵子,你站住!”
姑娘哪敢站住,脚下飞快,消失在园中,三个男人二话不说就往里闯,门口有站岗的战士,用手一推:“哎,你们干什么?”
“我妹妹!”一个年轻英俊的家伙手指里面,着急忙慌的说道:“刚刚进去了!”
“哪儿就你妹妹?出去、出去!”
年轻人冷静一下,说道:“这位总爷,刚才进去的那个是我妹子,从天津跑出来当兵的,你看看,我和我爸爸接到她的信,从天津找过来的,您……行个方便吧,求求您、求求您!”说着话,从怀里掏出几个大洋,就往对方手里塞。
“你打住!”士兵推开了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保定行营!你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别在这捣乱啊。要不然,犯了军法,就不是我和你说话了。”
年轻人又急又气,也不管这一套,在门口大喊起来:“灵子,你给我出来!咱妈都急病了。我和爸爸大老远跑来,你连面都不见吗?灵子,你给我出来!”
站岗的士兵连推带搡,意欲把他轰开。年轻人好容易找到妹妹,如何肯走?双方大吼大叫,一会儿的功夫,行营门口就围拢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和士兵。
天气燥热,两个岗哨折腾得满身大汗,有些不耐烦了,哗啦一声顶上子弹:“我告诉你,麻利的滚!要不然,我手里的步枪可不客气!”
年轻人舔舔嘴唇,有点畏惧了,眼睛红彤彤的看着行营的大门,心中对妹妹真是充满了失望!“灵子,你连自己家里人都不认……”
大门后人影一闪,闻人犀灵重又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哥、爸爸,胡伯伯。”
年轻人快步冲上,抓住妹妹的手向外一带——像是怕她再跑了似的,气呼呼的扬起了手:“死丫头,我打死你就得了!”
闻人犀灵也不反抗,只是低下头,“好了、好了……”胡一章急忙劝阻:“那个,英少爷,小姐这不是出来了吗?别打了。”
闻人英真想狠狠教训她一顿,但妹子大了,当哥哥的不好动手,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她:“灵子,你可真行,啊?主意真正!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主意正的!”
“哥,你别生气吧,我这不是……也出来了吗?”
“你以为出来就完了?我告诉你,丫头,妈可让你气病了,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让妈妈捶你一通,咱就没事……”
“什么啊,我不回去。”
“你说什么?”
“哥,你以为参军是闹着玩呢?想走就走?开小差是要犯军法的!”
“你都知道,那好端端的参哪门子军啊!”
“哥,你怎么这么说话,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你居然还想躲在被窝里吗?国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正要我们这些年轻人投身报国,不是吗?”
闻人英给她噎得上不来下不去的,有心反驳,周围都是战士,很多话也不敢说出口,气得直哼哼:“爸爸,你看她,都到这会儿了,还那么不听话!这都是您和我妈惯的!”
一直是兄妹俩说话,闻人百万都插不上嘴,这会儿得了个空,说道:“灵子,你想参军,爸不能拦你,可你也得跟家里商量商量吧?就这么报名参军了,离家还这么远——要不是你给家里写信,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这!”
“爸,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怕您和我妈不同意吗?”
“你还知道怕我们啊?说吧,现在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反正我是不能回去的,回头长官非生气不可;再说了,我们这是有军法的,不是闹着玩的呢!”
“那我和你妈妈呢?还有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就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的?”
“没事的,爸,您不知道,我现在是情报处的少尉了,天天和长官在一起,保证倍儿安全。”她贴近一点,难得的娇声说道:“爸,你回去告诉妈妈,我在这边挺好的,等有机会了,我回去看你们。”
“你拉倒吧,现在中日就要打大仗了,你是军队的人,还回家?不等到天津边上,就给日本人把你抓起来了!”
“什么啊,哥,你怎么这么瞧不起咱们中国人呢?我看啊,用不到两个月,就能把小日本打败,到时候,咱们举国欢庆、一家团圆,您想想,这有多好?”
闻人父子和胡一章相视苦笑,都是大感无奈。
犀灵的家中唯一的女儿,虽然是庶出的,却最得太太的欢喜,从小就抱在自己身边,宠爱的不得了、了不得。她小小娃儿不懂,就跟着哥哥们叫妈妈,长大一点知道了,也改不过来口了。这种近乎没节制的娇惯,也养成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一直到数年前小妹出生,家里唯我独尊,任谁也管不了她的。
胡一章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行了,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灵小姐,令尊和令兄还没有用午饭呢。”
姑娘芳心一疼,连忙点头:“哦、哦,那赶紧,我带你们去。”
于是带着几个人离开曹家花园,一直到了旧直隶总督府衙旁边的马家老鸡铺,四个人走进店内,这里好热闹!中央军的到来为保定带来了畸形的繁荣,特别是诸如这里、义春楼、望湖春等著名的饭庄,每到用餐的时间,都是高朋满座,繁忙的一塌糊涂。
店里绝大多数都是军人,南腔北调汇聚在一起,吵得人耳膜生疼,伙计们忙得满头热汗,用保定口音扯起大嗓门,高声吆喝:“红枣烧肉、猴头四宝、烤兔肉、红焖麻雀、辣汁茄丝、冬瓜盅、桂花鱼条一份儿!”一连串的菜名一口气念出来,简直像唱歌!
几个人从他们身边穿过,有跑堂的伙计迎了上来:“几位爷,用饭?”
“用饭,”为首的一个声音闷闷的,“楼上已经有我们的人了。”
“您请、您请!”
几个人拾阶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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