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嬷嬷低垂着头站在一旁,西梢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德妃的手指划过书册的声音更加清晰可辩。
“荣太医怎么说的?”
“荣太医说估么产期是三月里,产婆也是这般说的。”
“能拖后吗?”
“怕是……”
“把茉莉带到永和宫来吧。”三月十六胤禛成婚,若是在那之前茉莉生了不好看,在那之后生了也不好看,虽说满人素来不忌讳侍妾的孩子生在正室之前,可在新婚头一个月添堵,还是不好看。
“这……”
“我这里不怕忌讳,她生的也是我孙儿。”
“奴才替茉莉谢主子恩典。”
“茉莉有孕后伺候胤禛的可是白兰?”
“正是白兰。”
“你可找人给她看过?”茉莉跟胤禛的时候两人都小,没多久就传出有孕的信儿来了,胤禛跟白兰也不短了……
“奴才听说四爷吩咐过,不让白兰有孕,白兰喝着药呢,再说四爷找她的时候也不算多。”
秀儿点了点头,胤禛的后宅里,现下已经看出宠与不宠来了,“你看着点,别让她们争宠弄出事来,四福晋就要进门了,要里里外外都透着平顺喜庆才是。”
“嗻。”提起四福晋,谢嬷嬷其实是高兴又不高兴,喜得是四爷总算成婚了,也出去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了,不高兴的是自己后宅的大权要让出来了,自从四爷搬到乾西五所这些年,德主子只管四爷学业和身子如何,后宅轻易不过问,她一个人总揽着大权,可现下四福晋来了,她总是要放权的。
“你也辛苦了这些年了,等过两年四福晋把后宅的事全拿起来了,你也该享享清福了,听说你儿子读书不错?”
“只是略通些文墨罢了。”
“你啊……就是过歉了,我听人说他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考中了秀才,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谢嬷嬷听德妃夸她的儿子,原本听德妃说自己过几年就要回家荣修时苦涩的心思立时收了,“奴才自打他不满半岁就离了家,他全靠祖父祖母教养,偏天生是读书的虫子,瞒着家里人偷偷考中了秀才之后,更是起早贪黑的非要考个举人回来不可,奴才也劝过他,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自己考科举的?学本事都是为了孝敬主子,他未曾问过主子就这样私下里学了文,实在是……”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秀儿笑道,秀才其实并不好考,更不用说谢嬷嬷的儿子年龄不大了,“不过你说得也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断没有跟那些个穷酸读书人争个头破血流的道理,他今年也该有十六了,我明个儿跟内务府说一声,也该给他寻个正经的差事了。”
“奴才谢主子恩典。”谢嬷嬷一甩帕子跪了下来,她年轻的时候就进了宫,除了这个亲生的儿子之外,家里还有几个连面都没见过几回的庶出子女,与丈夫情份也早淡得可以了,只盼着儿子能有出息,秀儿这一席话比赏给谢嬷嬷个金疙瘩都让她欢喜。
“有什么恩典不恩典的,你教养了胤禛这么多年,可称劳苦功高,我自是不会让你吃亏。”
谢嬷嬷又谢了恩。
“行了,现下你事多,回去吧。”
“嗻。”
“春风不解人心事,无故翻乱旧诗文……”锦绣嘴里说着现编的诗句,随手乱拔着古琴,发出极难听的声音,倒把整理诗文的锦云给烦得皱起了眉头,“我瞧你倒比那春风还要烦人些。”
锦绣双手合什作了个辑,“姐姐你可算是烦了我了,快些放我回去吧。”
锦云因是要嫁到皇家,过了年宫里的嬷嬷就来了,她住的栖云馆整个都被宫里的侍卫看了起来,便是觉罗氏想要见她,也要事先通报,外男更是不得入内,嬷嬷们的规矩也是大得很,便是锦云这种性子沉稳又在宫里住过的,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更不用说陪着她住的锦绣了,她本是为了与姐姐多相处几日这才自己请缨搬到了栖云馆住,谁知步步受拘束不说,连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稳了,把她舒朗跳脱的性子,硬生生磨平了几分,不由得后起悔来,想要回自己的小院去住,偏偏因自己有言在先,要陪着姐姐住到出嫁,硬生生地被自己的话拘在了这里,因而听锦云说她烦,不由得起了就坡下驴的心思。
“我烦你也是一时的,现下瞧着你可是丁点烦的意思都没有。”
锦绣干脆又拔弄了几下琴弦,只是用力过大了些,倒勒得自己手疼,“我知道你不肯让我走是因为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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