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愣怔了一下。
其实她自己也有想过,但是往事不可追,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邬奇弦四处漂泊着挂班,比起自己这个身后站了萧六爷的商雪袖,更加无根无基,又凭什么让人家冒着危险提醒自己呢?
她摇摇头道:“这是桩好姻缘。现如今,我和梅哥儿见面,恐怕也难免尴尬,就委托娘子也帮我捎个话儿给她,邬先生那时候走是对的,不然跟着我们到了南郡,恐怕也要被逼到不义的地步。他本有状元才,却做了唱曲郎。”
商雪袖说到这里,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什么,眼里已经泛了泪花,道:“我知道六爷手一挥,就能给梅哥儿和邬先生脱了籍,可这回由我来送这个人情,庆贺他们两位喜结连理。以后有了孩子,邬先生手把手的教着,教出个有出息的,说不定,不,是肯定能考个状元也给梅哥儿挣份封诰。”
赛观音就算是摸准了商雪袖会为邬奇弦说话,也难免心中有些叹息。
商雪袖既然这样说,到了月中的时候,邬奇弦果然又来了萧园,正儿八经的下了聘礼。
商雪袖虽然没有露面,可看到邬奇弦的礼单,也觉得相当的不轻了——这些年唱戏的所得,恐怕为了求娶梅哥儿,也花用的七七八八了。
她一直帮着赛观音张罗着,仿佛在亲手打理着自己的婚事一般——但她怎会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也难有这样的一场喜事,因此上格外的尽心尽力。
除了她自己个儿送出去两份脱籍的文书,还另给梅哥儿准备了一套头面——不是戏台上用的,是寻常过日子戴的。
忙到了月末二十八那天,邬奇弦只牵了一匹马,穿着大红色的袍子,站在萧园门口,在一片片的绿意中迎风而立,因不再唱戏,反而蓄起了胡须,益发显得仪容出众,稳重可靠。
梅哥儿则是一身红色的团花金边儿对襟外服,下面是百合裙,搭了一双绣鸳鸯莲花的红鞋儿,蒙了盖头被送出了萧园。
邬奇弦拉着梅哥儿向萧迁一拜,便掀了盖头,旁边围观的都是萧园里面的人,纷纷哄声叫好,叫的梅哥儿俊美的脸上难得的起了两大团红晕。
邬奇弦便笑了起来,扶着梅哥儿上了马,自己也翻身而上,朝着萧迁拱了拱手,便揽着梅哥儿,一马双骑而去。
商雪袖陪着赛观音站在门内,一直看着那匹马远到看不见了,才往回走。
赛观音腿脚不便,商雪袖扶着她走的极慢,停停走走的好长时间,才回到了竹园,赛观音便喊了青豆道:“给我和商姑娘泡茶来,我们在外面坐一会儿。”
“多谢你。”赛观音道。
“谢我什么。”商雪袖习惯性的笑笑,看着一侧长势喜人的竹林,道:“我真佩服邬先生,名噪天下,说不唱就不唱了,梅哥儿……总算有人……有一个好的结果。”
“什么又是好的结果呢?”赛观音便也笑了起来,眼睛里荡漾出细细柔柔的光,伴随着这笑意,眼角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轻纹,她的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撑着腮,也看着那片竹林,道:“六爷安排的事,我曾经激烈的反对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