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会道的荷月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这家茶馆就在长阳城的主道旁边,坐在二楼,恰能看见皇后仪仗经过。
“皇兄和皇嫂……会过得很好的。”荷月斟酌着道了一句,语声弱弱的。
“嗯。”楚宣饮着茶,算是应了。
“她并不喜欢杏仁茶。”荷月又道,幽幽的声音在楚宣心上一击,“你看到她常沏,是因为皇兄喜欢。”
“嗯。”他又应了一声,顿了顿说,“我知道。”
“那你看到的她其他的喜好……又有多少真是她的喜好呢?”荷月一双水眸凝视着他问道,“还是说……都是为了旁人而做,你只是恰好看见。”
“好了。”他吁了口气出来,微皱着眉头截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不用你劝,我日后大概不怎么会来长阳了。”言罢,他扫了荷月一眼,稍一沉息,又说道,“但也……不会跟师叔一同走江湖。”
换言之,也不会常见她。
“哦,我知道。”荷月噙着笑缓了口气,“无所谓,小霜能为见你始终随在皇嫂身边不出宫,我就能守在师父身边等着。也没准……哪天就不喜欢你了,找个比你更好的游侠嫁了,少侠甭为我操心。”
她眉目间的几许傲气让他心底一滞。许久之前,在他去和张家拼命之后,皇帝跟他说过,他和席兰薇不是一路人。他活得太江湖,凡事随心而为,席兰薇却不是这样。
彼时不服,现在想来是说对了。
“你也活得够随性的。”他笑向荷月道了一句,遂站起身,往外走去,“大约真的会喜欢江湖,祝好运罢。”
他最终,还是去见了席兰薇一面。恰是她步入皇宫的时候,他站在宣室殿殿顶上,看着她一身婚服,遥遥走近。
却在能看清她的眉目前就离开了,也不知她有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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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夕阳西斜的时候,楚宣在城中随处找了个地方落座。地上一大片树荫,随着阳光的照射角度而变,直至太阳消失,阴影也自然和旁边的昏暗融成一片,再看不见。
忽然有些恍惚,心下觉得……和席兰薇相识一场,倒就和这阴影似的。
无论是遇到阳光还是最终归于夜晚,到底都会消失得彻底,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至少他于她而言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多么重要过。诚然,她也希望他过得好,但就算只是面对个陌生人……有这种期盼也十分正常。
“亏了。”楚宣啧了啧嘴,念叨了一句。站起身来望了一望左边,黑幕的尽头依稀能看见一个巍峨的影子,是皇宫里的含章殿,长阳城里最高的一处。
又望向右边,星星点点的民居延伸着,到了城墙形成的黑线处骤然消失,再往后,就是漆黑,无穷无尽。
他又莫名其妙地念叨了一句:“倒也不亏。”
还是觉得不枉此行。
人么,各有各的活法。便是游侠,也分四处闯荡的和在一处消闲度日的。他这几年,好歹算是过得惊心动魄,当过细作、杀过佞臣、看过皇宫、进过大牢。除却她这一环强求不来以外……其他的每一件事,若流传在江湖中,都足以被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哦,还写了本书呢,在长阳城里卖得很是不错,皇帝给的酬劳让他拿去给师叔买了不少稀有药材。
比起最初应下这件事时所想的……已是得到了更多,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回到席府最高的那棵樟树下,楚宣仰头望了一望,苦笑着道了声:“多谢你。”
他曾许愿让她嫁个“两厢情愿”的人,最终是做到了。
“让荷月和小霜也各自嫁个好人吧。”他续说。想了想,又觉这么夜深人静的,自己一个劲地为姑娘家求姻缘实在……别扭。
心中尴尬,虽则四下无人,还是和打圆场似的为自己添了句:“若不麻烦,能不能也让我……”
倒是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骂了句自己脑子不清了。
长叹口气,仍是如旧地跃墙而出。虽则已和席垣熟悉,但来席府……他已不习惯走门了。
脚刚落地便觉足腕一痛,身子向后一仰,倒在落地前就撑身又跃了起来。
跃回墙上重新站稳,楚宣睇了这毫无理由地就把自己掀翻在地的人半晌,蹙眉道:“什么人?”
“揭了官府的榜,捉拿近来嚣张的窃贼。”那声音分明清清亮亮的,悦耳动听。扫他一眼,又很“善解人意”地多解释了一句,“用赫契那边的话说,这叫‘赏金猎人’。”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又想,无法控制楚宣的命格
——无法强行安排他跟谁在一起
——所以截在这里大概是最合适的吧……
——对樟树许的愿没说完,也许一辈子单身;又或者樟树君察觉出他想什么,就和“赏金猎人”姑娘不打不相识了……
——朴肉肉 你可以脑补一下赏金猎人菇凉小名叫肉肉→_→我不拦着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