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村里头的人也有存菘菜的习惯,可一般都是今天收成了存着一直吃到来年开春,现在正好是上一年的菘菜将要吃完了的时候。
大雨落下来的时候,地里的菘菜还没能收上来。后来尽管抢收了一些,可已经都被大雨打坏得差不多了。
兰花儿也是为了做辣菘菜,才将菘菜大大收回了一批。有些已经做好了的,还没来得及送到镇上去,现在放在家里边,整好能送粥。
还有些早就做好了的豆腐乳,也是准备要送到镇上去的。现在用不着送了,整好三家相互分一分,能当调料用。家里边要是没有盐,人身上可就要软了的。现在能吃上点儿豆腐乳,也算是珍贵了的。
三家里边存粮最多的应该就是铁生家了。他们家一直是殷实的,家里边总藏着两年的粮食,现在闹起灾荒来,也不觉得多么过不下去。
唯一让人胆颤的就是外头灾民的眼神,还有时不时爆发出来的疾病。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外边的灾民开始一个一个慢慢地倒下,倒在每一户人家的院子门前,维持着一个痛苦的敲门的姿势。一边呕吐着,一边想要往院子里边爬。
看到这样的情景,哪里还有人敢给他们开门,放他们进屋里边去?
臧狼总怀疑那些灾民是因为吃了那些不干净的动物尸体才会发生这样像是中毒一样的情况,杨郎中也不敢到外边去看,却也同意臧狼的说法。
那些倒在外边的灾民无人理会,很快地就从挣扎变得一动不动了。
有些灾民傻愣愣地看着那些倒下的人,有人扑上去大哭,也有人慢悠悠地晃着身体走过去,慢悠悠地将那些倒下的人拖走。上去拖人的人显然也是很久没有吃上东西的,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手上也没有力气。拉起那些倒下的人的手腕,一个两个地围上去,颤颤巍巍而又艰难十足地将那病人或者是尸体给拖走了。
拖走……干什么呢……
兰花儿不敢再往下想。
村里边的人甚至都已经不大敢开灶了。只要哪家从屋子里边传出饭香来,就会有灾民围在院子外边敲打着院子的围栏,想要爬进屋里边去分点儿吃的。
有些灾民实在是熬不下去,慢慢地就散开了,商量着一块走到镇上去。更多的灾民却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有那个体力跨越山石已经松散的山路,因此还是固执地留在坳子村里边。
每天都有新的灾民新的面孔出现在坳子村。兰花儿甚至一晃眼的好像见到了曾经在本家的村子里头见过的村民。她不敢确定,也不敢到外边去看看。只要本家的人还没有上门来敲门,兰花儿就只当本家的人还在自己家那过得好好的。
现在村里边的人哪里还敢到外头去,只能看着灾民在路上晃荡着。
不得不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特别是在这种被逼着要活下去的时刻。有的灾民用从田里边挖出来的作物杆子编成了挡雨用的蓑衣,每天冒着被山石淹没的危险,一遍一遍到山上边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挖出来一些吃的东西。
村里边甚至能见到从山上冲下来的动物尸体。
并不是很多,而且也不会在村里边停留多少时间,就被饥饿的灾民拖走吃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烤了火的,还是直接就生吞了,没有人敢去想象那个情景。
只是,即便是这样,灾民得到的食物也还是远远不够。
他们从山石里头将泡得半烂的植物都刨出来,混上水,也算是一顿饭了。长期吃着这样的食物,灾民在路上走的时候都是飘飘忽忽的。
臧狼说现在山上的动物已经不大好找了。山上的路不好走,山石都被冲了下来,将长着的草都盖住了。吃草的动物找不到吃的,又淋了雨,好多都死了。那些食肉的动物吃完了尸体,找不到更多吃的东西,说不准就要吃上山的人。等再没有人上山的时候,那些动物可能就要冲到村子里边来。
“有狼,有黑瞎子熊。”臧狼慢慢地讲,又伸手拉了拉兰花儿,“小娘子别怕,我在。”
兰花儿忍不住笑了笑。臧狼总是捉住一切机会跟她讲,有他在身边。她想起了住在山上边的那些住在山寨里头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存粮。不过,兰花儿想,至少他们那应该不会被水淹没了,应该也不怕山上的凶猛动物。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