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危险显然不大可能来自灾民,谁都不会觉得一个小娃子住的草棚里边有什么值得哄抢的东西——她只担心后山上要是下来个什么猛兽的,雷雷一个人住着,会不会直接就被拖走了。
这下连这担心都被消除了,兰花儿干脆也打消了把雷雷接到赵家去住的事儿。
没法子,雷雷实在是不大愿意和旁人讲话。现在整个赵家里边,唯一能逗得雷雷开口的,也就只有年岁相近的狗蛋。长梧和杨郎中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曾经到过后头那边去看雷雷的,结果,就跟兰花儿一样,一句话也得不到。
“那娃子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杨郎中甚至这样怀疑过,“或许不是天生的,就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就讲不出话来了。我记得我曾经在医书上头见过这样的案例。要是这样的话,这娃子可就算是个病人了。”
提到病人的时候,杨郎中总是像个小年轻一样的。不过,狗蛋很快就消去了他的这个念头。
“才不是哑巴咧,我听过他讲话的。”狗蛋这样讲的时候,颇有些平日不会显现出来的洋洋自得,“声音脆脆的,还挺好听。就是不大爱讲话。啊哟,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我就跟他讲了,我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里边过日子,也不像他现在这样嘛。”
“这还只跟你讲话了?”长梧也难得地参与了这个话题,“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什么事儿,这会儿对年长的都有戒心,所以只跟小娃子讲话?”
兰花儿在一边旁听的时候,还以为长梧会把话题往他熟悉的领域上边引过去的。就像杨郎中会怀疑雷雷是不是得了癔症,兰花儿还估摸着长梧会不会怀疑雷雷是撞邪了惹上什么山精鬼怪的,没想到他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说出来的话反而是有点道理的样子。
可兰花儿觉得长梧说得有道理,狗蛋却不乐意了。他倒是也还很尊重长梧,毕竟是个叫先生的,可还是忍不住嘟起了嘴巴来:
“说谁呢,说谁是小娃子呢。”
可这样一来,也实在没什么别的法子,只能让狗蛋多到后边去,多跟雷雷说说话。
要是往日日子闲的时候,大家也还有心情去关心一下这么个自闭的小娃子。可不巧的是,打从村里边办了件喜事以后,就开始流传出一种特别严重的伤寒来。这伤寒据说是邪热入体,比往年的伤寒都要来得厉害得多,一屋子的人连带着兰花儿都忙得团团转的,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雷雷。
要说这伤寒,兰花儿也大概明白,就是流行感冒么。只是因为今年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是坳子村再怎么处理得好,毕竟也是土葬,再加上其他村子说不定处理得并没有那么完善,病毒跟着就随风飘扬了。
再加上今年大家吃得都不好,体质也跟着变弱了,也就显得那感冒病毒特别的猛烈。
才不过是几天时间,一整个村子就已经病倒了一大半。没有病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些家里粮食充足的人家,吃得够了,抵抗力也就跟着上来了,没那么容易生病的。
可老是这样病着也不是办法。村子里边病人多了,多少还是会传染的。杨郎中每天都忙得几乎没时间合眼,一家一家地被病人拖着跑。要不是他提前让兰花儿准备了些药先喝着,说不定连这郎中先生自己都要跟着病倒了的。
这可不是现代,没有什么现成的流感疫苗,也没有抗生素什么的,伤寒可是种会死人的病。兰花儿见天地忙着在屋子里按杨郎中的要求给大家煮药的,都有些脚不沾地了。
没错,是煮药,不是煎药。用平日家里边烧汤的大锅来煮一大锅药的,简直是没日没夜地煮着。要说别家也不是不能煮这药,可药又不多,杨郎中也来不及交代,干脆就都让兰花儿代劳了。这虽然忙,也不是什么重活,倒也没什么。
臧狼、颜大郎和蓝渡也被杨郎中发配到后山上边去挖草药了。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敢在这种时候往后边深山上去。
颜大郎有次跟兰花儿讲,说他在后山上边遇到了红大王的人,好像山寨上头也有病的。他还把杨郎中的药方教给了后山上的那一群。
兰花儿听了,总觉得有些恍惚,可也只能先答应一声。
这大家都忙起来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后山上边的山寨到底怎么样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