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容青恒想要开口劝一劝老夫人,尽管明知道他一开口,老夫人八成就要发飙,但是要说的,他还是得说,若是不说他的官职怎么办啊!
容青恒正要开口,外面就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容贵嫔宫里的夏公公来了。”
夏公公,众人对他绝对是不陌生的。
为什么不陌生呢?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碰上过容贵嫔宫里的这个夏公公来府里要钱。
就连容青恒都有些不解,容贵嫔在宫里压根儿就不得皇上的宠爱,但老夫人对容贵嫔真真是放在心尖尖上了,自己的私房不知道补贴了多少,这一点暂且不说了。每次庄敏长公主和老夫人杠上,只要庄敏长公主拿宫里的荣贵嫔说事,老夫人绝对是立马答应,没有二话!
就老夫人这么个自私自利到了家的人,对容贵嫔却是真真的打心眼里爱护,真真是让人觉得奇怪。
老夫人一惊,暗紫色祥云纹蜀锦鞋正往前踏了一步,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收回了自己的脚。
“你去偏厅见见夏公公。问问他宫里的荣贵嫔怎么了。”自己的儿子才因为庄敏长公主倒了大霉,容贵嫔这后脚就立马让自己宫里的心腹公公来侯府,若说两者之间没有一点联系,老夫人才不相信!
杨嬷嬷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娘,大妹不是在宫里又缺银子使了吧。这么些年,您明里暗里补贴她多少银子了。”容青康能想到的,是容贵嫔八成在宫里是没银子使了。所以又派她宫里的太监来取!
白痴!容青恒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白痴竟然只能看出这一点点事情,这不是白痴又是什么!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容青康,抿着嘴,浑浊的眼底掠过丝丝缕缕担忧的神色,只希望事情千万不要像她想的那样才好。
很快,杨嬷嬷就回来了,只是她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老夫人心里一咯噔,看来她猜对了。
杨嬷嬷看着老夫人的脸沉下来,连忙开口道,“夏公公什么都没说。他说了,只有老夫人去了,他才开口,老奴没这么大的脸。”
杨嬷嬷没有说的是,光看夏公公那一脸苦大仇深,一脸求老夫人救命的样子,任谁都能猜到肯定是庄敏长公主做了什么,肯定容贵嫔来求老夫人退一步的。
“就说老身身体——”不适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老夫人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啊!老身就去看看!”
话落,老夫人仿佛视死如归般地走了出去。
容青康一头雾水,看了看容青原,有看了看容青恒,“到底出什么事了,娘怎么一副好像上刑场的样子。”
“二哥!”
容青康被容青原吼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缩着脑袋,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偏厅
正等着老夫人的夏公公,此时心急如焚,脖子伸的长长的,就是希望能看到老夫人!
老夫人的身影忽的映入夏公公的眼睛,夏公公眼神一亮,随即暗淡下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天抢地起来,“老夫人啊,救命啊!您可不知道贵嫔娘娘在宫里的日子有多难过啊!自从庆王莫名其妙的在侯府毒发,叶贵妃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了娘娘的头上,处处给娘娘小鞋穿!叶贵妃娘娘圣眷优渥,贵嫔娘娘是有苦难言啊!贵嫔娘娘在宫里日子如此艰难,还日日在为老夫人您祈福!”
诉苦的话说了一大堆,老夫人第一次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没有心疼,没有一口一句“我苦命的女儿!”
这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啊,夏公公抬起宽大的深蓝色袖子在假装擦泪的时候,心里暗暗嘀咕着。
老夫人这不接话,后面的话他要怎么说?
夏公公忽然发现,其实这趟差事还真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只要随便哭一哭,老夫人就立马心软,然后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拿出来,就是自己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可是这一次——
夏公公硬着头皮,将抬起的手放下,这才戚戚然道,“叶贵妃针对贵嫔娘娘不说,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怎么了,也开始处处看咱们娘娘不顺眼啊!咱们贵嫔娘娘最是与世无争的一个人了,从来都蜗居在宫殿内,寻常时候,都不会出门。皇后娘娘一道口谕下来,称贵嫔娘娘冲撞了皇后娘娘,将咱们娘娘禁足了!老夫人啊,天可怜见的,咱们贵嫔娘娘哪里是这种人啊!您可不知道贵嫔娘娘如今在宫里的日子有多难过!贵嫔娘娘在宫里没有任何依靠,只能希望老夫人您心疼心疼贵嫔娘,救咱们贵嫔娘娘出苦海才是啊!”
夏公公一边如同死了老子娘似的哭泣,一边暗暗观察老夫人的脸色,按理自己说的那么惨,按照老夫人平时的做法,肯定是要心疼贵嫔娘娘的,如今怎么倒一脸沉静,完全让人看不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了。
夏公公心惊的同时,哭的是愈发的厉害了。
哭着哭着,夏公公也哭不下去了。这一个人的独角戏怎么唱下去啊!
渐渐的,夏公公止住了哭声,只有脸上残留的泪珠证明了,他方才哭的是有多伤心。
老夫人坐在正首的椅子上,目光阴沉地看向夏公公,“哭够了?”
夏公公有些摸不准老夫人的套路,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不是哭够了,哭的他嗓子都有些疼了。
“贵嫔娘娘在宫里的日子这么难过。”
要是以往,夏公公会以为老夫人是在心疼容贵嫔,但是此时老夫人用这么不阴不阳的腔调说出这话,真心让他有些头皮发麻,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老夫人冷笑一声,“那贵嫔奶娘是想让老身怎么做啊!”
夏公公只觉得心里一寒,老夫人今儿个不对啊,但老夫人已经开口问了,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贵嫔娘娘在宫里如此艰难,自然是希望老夫人能够伸出援手了。不过贵嫔娘娘也知道老夫人字在宫里没什么人能帮忙,但是侯爷不是尚了庄敏长公主!只要老夫人能说动庄敏长公主为贵嫔娘娘美言两句,那什么事情都不算事情了!”
哼!说了一大半天总算是说到正经的地儿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说了这么一大半天总算是说到想说的了!别告诉老身,贵嫔娘娘不知道老身最近和长公主的龃龉!她明知道,还敢让你来开这个口!她是想做什么!是不是吃准了老身心疼她,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老身都会同意啊!”
夏公公被老夫人疾言厉色的话吓了一大跳,连忙冲着老夫人磕起头来,那一声声的,绝对是没有半点含糊!
老夫人冷眼看着夏公公磕着头,也不叫停,直到夏公公的额头都磕出了血,杨嬷嬷才不动声色地提醒了老夫人一声。
一个阉人公公自然是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夏公公的背后的主子容贵嫔,老夫人这么打夏公公的脸,跟打容贵嫔的脸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心里是痛快畅快了,但是没过多久,杨嬷嬷敢说,老夫人肯定立马心疼容贵嫔了!
要说容贵嫔还真的是来讨债的,老夫人一生有三子两女,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了,为了这个女儿,甚至还伤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心,尤其是——
老夫人按捺下心头的火气,冷眼斜睨着夏公公,“起来吧。免得你回去见了贵嫔娘娘,她看到你额头上的伤口,还以为是老身这个当娘的在打她的脸呢!”
夏公公停止了磕头的动作,连忙抬起头道,“老夫人说笑了。奴才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哪里配主子操心。您可是贵嫔娘娘的亲娘啊,贵嫔娘娘怨恨谁,也不敢怨恨您不是。”
老夫人对此话不置可否。
“贵嫔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直说吧。”
夏公公沉吟了一会儿,见老夫人脸上隐隐有不耐烦的神色,这才忙不迭地开口,“其实贵嫔娘娘是想着,到底是一家人,哪来隔夜的仇啊!庄敏长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难免大了一点。老夫人您可是长辈,稍微顺一顺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阴骛,夏公公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低着头,不发一言。
说的那么好听,总结起来一句话,让她去给庄敏长公主道歉,然后再把人给请回来!
做梦吧!这事情无论说到哪里去,自己都是有礼的一方!谁家的媳妇儿竟然敢残害丈夫的子嗣,这话无论放到哪里,也都是自己有理!
明明占理的是自己,可就因为权势不如人,她就得向庄敏长公主低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不公平!不公平!
老夫人也是气急了,竟然会想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人世间何来的公平,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有的只是胜者王败者寇!
公平正义,是非曲折,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你先回去。”
第一次,老夫人没有直接答应容贵嫔的请求,第一次,老夫人可以说是明着拒绝了容贵嫔。
夏公公脸色一白,还要开口,“怎么,就连你一个小小的太监,都能不听老身的话了。”
夏公公身子一哆嗦,再也不敢的多说一句,他可不敢跟老夫人对着干。
夏公公离开后,杨嬷嬷才轻声劝道,“老夫人,您也担心了一日了,不如今日早点休息?”
老夫人狞笑一声,“休息。老身怕是永远都休息不好了!”
杨嬷嬷没有再接话,她何尝不明白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一是对庄敏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二怕是对容贵嫔感到寒心了吧。
*
“小姐,听说侯爷今日是被人抬进来的!”紫凝一脸八卦道。
容凰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魅惑的眸子清扫了一眼紫凝,“你个丫头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啊!小心别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紫凝偷偷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被人抬进来,是被打了?”容凰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紫凝回想着自己看到的情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身上没见有伤口。”
“应该是膝盖受伤了。”菊香忽的开口,她长年在江湖行走,一见容青安,心里其实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容凰挑了挑眉,“哦?膝盖受伤了?怎么伤的?我猜猜,这种天气,要是在冰冷的地砖上跪个几个时辰,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容凰虽然早就猜到,庄敏长公主一气之下离开侯府,没多久一定会报复的,不曾想这报复竟然来的这么快。
身份尊贵就是有好处,容凰默默地在心里道。
“小姐,奴婢方才看到一个太监服饰的人从荣寿堂待客的偏厅离开。”红莲也笑着凑趣。
在容凰几个丫头里面,红莲可以说是最安静的一个了。有时候安静的就连容凰都会忘记她。不曾想,她竟然会主动开口,倒是让容凰惊讶了一下。
“太监?八成是那位夏公公吧。”
容凰对那夏公公也是熟悉的很,应该这么说,凡是侯府的主子,怕是很少有对那夏公公不熟悉的了!
容贵嫔的太监,时不时的就要来府里要银子,就之前的原主都碰上过好几次呢。
“难道是来要银子的?不太对,我要是记得没错,那位夏公公才来没多久。容贵嫔也是有些分寸的,不可能这么频繁地来要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容贵嫔在宫里遇到了麻烦,需要老夫人出手帮忙。但老夫人在宫里没什么根基,也没什么仰仗。唯一能在宫中说上话的就只有庄敏长公主了。不过庄敏长公主在侯府闹出的事情这么大,我可不信容贵嫔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容贵嫔肯定是要老夫人向庄敏长公主服软。
不能不说,容凰真的是很聪明,只凭着那么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猜了个七七八八,丝毫不差。只是有些细节没猜到,容贵嫔若不是自己遭了难,也不会主动开口让老夫人向庄敏长公主低头。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奴婢一个字都没有听懂。”紫凝听着容凰的话,只觉得云里雾里飞来飞去,完全不明白容凰话里的意思。怎么这又牵扯到庄敏长公主了。
容凰随意勾了勾嘴角,“没事。就是不知道老夫人怎么就这么疼爱容贵嫔呢?就连她亲生的其他儿女似乎也要退一步啊!”
容凰对此还真是有些好奇的。
“老夫人能不疼爱容贵嫔娘娘嘛。”
容凰细腻如白玉般的耳垂一竖,好奇地看向秋月,“听你的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啊。”
秋月一愣,下意识才反应过来,她都说了什么。见容凰问话,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口回答,“奴婢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听奴婢的外婆说的。奴婢的外婆当年还是老夫人的陪房。”
容凰倒是有些吃惊,话说她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外婆是老夫人的陪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秋月苦笑一声,“这有什么好说的。老夫人身边的几个陪房,几十年过去了,除了杨嬷嬷以外,日子过的着实都不怎么样,不对,杨嬷嬷的日子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哦?老夫人的陪房日子过的都不怎么样,这话怎么说?”容凰来了兴趣,潋滟的眸子闪烁着一种名为好奇的光芒。
秋月见容凰有兴趣,只能一五一十道,“奴婢也是听外婆说的,当年老夫人嫁到侯府,当时老侯爷的亲娘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老夫人。听奴婢的外婆说,也就是婆媳那点子事情。老侯爷的亲娘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处处磋磨老夫人,尤其是老夫人身边带的几个陪房,被老侯爷的亲娘打压的是死的死伤的伤,留在府里的,也没几个。奴婢的外婆也算是运气好的,嫁了老侯爷身边的一个亲兵,那就是奴婢的外公了。奴婢的外公在战场上救过老侯爷一次,脚上落了残疾,身子一直都不好,老侯爷一直都想给他说一门亲事,但——”
有残疾,身子又不好,哪里会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哦!
“这门亲事不会是老侯爷的亲娘做的媒吧。”
秋月点了点头,“外婆嫁给外公后,他们倒是过了一段好日子,不过没几年外公就去世了。只留下奴婢的外婆还有奴婢的娘一起相依为命,再然后爹和娘也去了,就只剩下外婆和奴婢一起相依为命了。”
秋月忽的自打了一下嘴巴,“看奴婢都说些什么啊,这种丧气的事儿哪能在大小姐您面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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