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张家没有呢。再说了,张家至今都不曾分家,到时候她不是一样能嫁到这儿来?
“行了,别闹。”那拉淑娴一眼就看穿了迎姐儿心里的想法,忙开口制止,免得一个不留神,迎姐儿就把她自个儿给卖了。
好在张家二太太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只觉得迎姐儿这小模样讨喜得很。
待姑嫂二人沿着小路往后头的福瑞斋走去时,那拉淑娴借机打探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
其实,外头的事儿,尤其是同朝堂有关的事情,正常情况下是很难传到后宅的。偏贾赦这人的脑子还跟旁人有异,旁人觉得天大的事情,他也许只认为是芝麻绿豆点儿玩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再加上容嬷嬷虽能耐,却还真没有本事打探朝堂之事,故而在昨个儿贾赦开口之前,那拉淑娴是真的甚么都不知晓。
“说真的,咱们这位姑老爷真是绝了,绝了!”
张家二太太也是个妙人,听那拉淑娴问起了前些日子的事儿,还道是她想听自己夸赞贾赦,忙不迭的开了口:“姑老爷太能耐了,先前让府里老太爷忧心不已的事儿,到了他跟前,竟是轻而易举的就办成了,你说他能耐不能耐?说起来,去年间老太爷心里头就已经有了计较,那会儿太上皇还未退位呢,谁也不知晓下一任圣上是哪个。可甭管是哪个,总不可能是被圈禁的那位,偏老太爷还曾任太子太傅,这不是……”
虽说张家老太爷当上太子太傅完全是因着多年前太上皇对他的看重,可以说,张家老太爷是被调职成了太子太傅,而非出自于他的本意。当然,张家老太爷也没反对就是了,毕竟太子才是正统,他支持太子也挑不出错来。
坏就坏在,太子最终成了前太子,若非当时张家那位老祖宗冷不丁的咽了气,好让张家一门从容离开京城的话,怕只怕整个张家都折在那会儿了。而如今,类似但比当年更为严重的事情再度发生,张家老太爷都做好了以死谢罪,让家中子嗣再度以守孝避世时,贾赦就这样冒了出来。
“老太爷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直说若真的不行,就拿自个儿的命来换取咱们这些晚辈们的命。一听这话,妹子你三个哥哥都差点儿没晕过去,纷纷劝阻。对了,你二哥去年被贬职一事你也知晓了罢?就是那会儿发生的事儿。老太爷让咱们按兵不动,冷眼瞧着新帝的举措。”
最坏的打算,就是以命换命,毕竟张家当年是借着守孝早早的脱身的,真要计较起来,其实并没有实质上的罪名。新帝就算再怎么小心眼儿,总不能无中生有罢?最可怕的也就是张家老太爷将命留在京城,让其余人等递出辞呈,再度避世不出。
结果,还是那句话,贾赦就这般冷不丁的冒出来了。
“老太爷一直都在说,摊上这么个女婿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张家二太太笑得异常轻松,眉眼都是舒展开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似作伪。
只是,瞧着张家二太太这副模样,又听着她所说的这话,那拉淑娴心里头颇为不是滋味。
她怎的就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新帝继位,清算旧账。哪怕张家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儿,可太子|党的名头却足以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偏生,太子太傅是长青帝任命的,无形中让整个张家都戳了太子|党的章。更可怕的是,旁人都认为张家是实打实的太子|党,可那位被圈禁了多年的前太子,却从来将张家视为叛徒。
那拉淑娴低头盘算了一下,若不曾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恐怕张家早已被上头那位清算了。就算太上皇还活着也没用,那一位从来就不是良善的主儿。
“怎么就没人支会我一声呢?”那拉淑娴长叹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落寞。
“说甚么胡话呢?这若是好事儿,忘了谁都忘不了妹子你。可偏生这事儿……你呀,既然已经嫁了,那就是夫家的人了。”张家二太太笑脸盈盈的道,却绝口不提这是对那拉淑娴的一种保护。
可不是保护吗?出嫁女既已出嫁,就不该再插手娘家事宜。这话搁在平日里还显得有些不中听,可搁在去年千难万难的情况下,却是明晃晃的对那拉淑娴的保护了。
眼见那拉淑娴神情有些低落,张家二太太又笑开了:“真的不用再担心了。其实呀,咱们家就没怕过那些个弹劾的宵小之辈。说白了,这事儿的重点不就是在于圣上对张家的看法和态度吗?”
弹劾自是没啥好担心的,张家本身行得正坐得端,就算那些人折腾到死,也不可能寻出罪证来的。鸡蛋里挑骨头这种事儿,原就是无稽之谈。可若是泰安帝原就打算折辱张家,那张家就不用再挣扎了,还不若让泰安帝出一口恶气,随后该退的退,该避的避。
说白了,这事儿还真的是多亏了贾赦。
张家二太太一叠声的赞美着贾赦,听得那拉淑娴很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半响,临近福瑞斋时,那拉淑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二嫂快别夸了,指不定我家老爷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他以往同我说过,他是拿老太爷当亲爹看待的,自然容不得旁人诋毁老太爷了。”
“原来,贾赦竟是这般看待老夫的?”
说话间,已至福瑞斋内。让那拉淑娴没有想到的是,平素惯常待在前院书房的张家老太爷,竟然特地在此等候着她。
“外祖父!”迎姐儿笑得异常甜美,一副讨喜的模样。
张家老太爷虽心知迎姐儿并非自家姑娘亲生的,可也明白姑娘和姑爷的立场,当下便笑呵呵的拉过迎姐儿的手,哄道:“姑娘家就是好,可叹我张家旁的不缺,单就只缺小姑娘家家的。要不干脆这样,二丫头嫁到外祖父家里来,好不好?”
“好啊!”
这一次,那拉淑娴没能立刻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迎姐儿把自己给卖了,当然同时看到的还有张家旁人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的傻姑娘哟……”那拉淑娴彻底没了法子。虽说知晓张家这头是绝对不会对迎姐儿有恶意的,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给许出去了,真心有些让人无奈。
倒是张家二太太,撇开最初的愣神,旋即便捧着肚子笑弯了腰。且她不仅自己笑开了,还特地往前急赶了几步路,入了正堂向张家老太太道:“老太太,咱们家有大喜事儿了,回头您再也不用抱怨瞧闺女和孙女了。这不,小妹将她的闺女给老太太您送来了。”
那拉淑娴:“…………”我可没答应。
答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从不知晓害羞为何物的迎姐儿早已欢天喜地的扑到了张家老太太怀里。因着从来没人告诉过她真正的身世,加上张家这头因着在意那拉淑娴的想法,对她素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故而相较贾母而言,迎姐儿更喜欢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最好了,外祖母最疼二丫头了。”迎姐儿缠着张家老太太不放手,圆滚滚的脸上笑得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来,再加上她软糯的声音,莫说张家老太太原就对她欢喜得很,就算今个儿只是头一回见面好了,也保准立刻能拿下老太太的心。
“得了,我算是明白了,老太太压根就没惦记着我。”那拉淑娴故作伤感的叹息一声,一眼瞥见立在八宝阁前满脸的尴尬的张家大太太,忽的心下一动,主动上前道,“大嫂,二嫂家的哥儿年岁不对,可大嫂……欢喜我家二丫头不成?”
然而,让那拉淑娴诧异的是,不等张家大太太开口,张家老太太便劫过了话头,朗声道:“有啥不欢喜的?咱们家呀,仿佛真的是每一代只能出一个姑娘。我养了你十几年,又养了小铃铛二十年,偏生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抛下我这个老婆子不管了,我这心里呀……”
“老太太。”忽的,有个小丫鬟满脸喜色的掀了帘子进来报讯,“保龄侯夫人带着姐儿回来探亲了。”
甚么叫做背后莫说人?
这便是!
那拉淑娴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出来,一旁的张家二太太原还强忍着,见状登时也笑了起来。
再看张家老太太,一脸的茫然无措,片刻后才换上喜气洋洋的神情,一叠声的道:“赶紧领进来呢!我的铃儿哟,我的心头肉儿哟!”
随着张家老太太话音落下,保龄侯夫人便抱着爱女进了正堂,见诸人面上有异,她还诧异的问道:“这是怎的了?哟,小姑姑您也在呢!云儿,快唤……呃,唤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