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三日后的深夜,姬兰柔看着灯花映在纸质的纱窗上,跳动着,犹如鬼火般,心也是一抽一抽的难受。
“三妹妹,你是在等我吗?”
声音从房门那边响起,姬兰柔明明早有所感,还是被这突然的声音给吓得手一抖,一滴墨水滴下来到桌上写了一半的宣纸上,她看着那滴墨水晕开,压得那纸完全翻不过身来,正如她的心,似乎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三妹妹。”
姬兰柔终于回过头来,便见到那几年未见的姬兰丝正站在暗影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明明带着微微的笑意很柔和,却只看得姬兰柔一阵寒颤。
以前的姬兰丝身上带着的是傲气和盛气凌人,而现在的姬兰丝,仍是傲气,却带了一股子阴柔,那目光凉飕飕的,看得人心悸。
“大姐姐,你让人传信给我,说我弟弟在你手里,不就是要见我吗?”姬兰柔定了定,开口问道,随着开口问话,那心竟也奇异般的镇静了下来。
她不是无缘无故的说要来这妙莲寺抄经念佛,不过是是因为那日她见完祖母姬老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就有小丫鬟给她传了嫡姐姬兰丝的传信。
姬兰丝自当年谋害珍姐儿和算计姬兰甯之事,自愿去莲隐寺祈福赎罪,一住就是两年多,一直未曾再回姬家,甚至除了姬兰丝的母亲姬大夫人定期会过来探望她,其他人也似把她遗忘了般。
而姬兰丝所在的莲隐寺,便和妙莲寺一样,同在西山,只不过是更深更荒僻一些罢了。
姬兰丝听了姬兰柔的话,并不回话,只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姬兰柔一番,才点头叹息道:“许久不见,没想到三妹妹经过祖母的雕琢,竟是一块良玉了,往日里竟是埋没了妹妹。”
姬兰柔听得心里又怒又酸楚,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被祖母这般委以重任,可是她有姨娘,还有弟弟,她的婚事弟弟的前程所有的一切都捏在祖母父亲手里,他们决定把她送去王府,她便只能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在王府过好,为自己争取。
“你想要怎么样?你该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大姐姐,若是你想要回属于你的东西,你说,我一定会配合你。”姬兰柔不想听姬兰丝拐弯的话,直接道。
姬兰丝看着姬兰柔,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了起来,然后自顾走到一边的扶手椅上坐下,手抚摸着椅子扶手上的雕刻梅花,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三妹妹,你比我明白,若当初我能有你看得这么透,也不至于沦落到此地步。”
她到这莲隐寺念经已经两年多,没想到当初那般捧着她的姬家,那般宠爱她的祖母姬老夫人,竟是两年多来都未曾过来看过她,也不曾说过一次把她接回去,他们现在,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培养了庶妹姬兰柔,嫁去王府,以延续姬家的富贵而已。
姬兰柔冷笑,道:“你若是如此想,现在又叫我过来做什么?又抓了行辉做什么?”
行辉正是姬兰柔的同胞弟弟,姬兰丝的庶弟姬行辉。
姬兰丝看她一眼,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一辈子活该待在这山上吃斋念佛?难道是我几岁就起了念头要嫁给那项墨的?难道是我自己以为将来西夏王世子妃的位子必是我的?不,我从几岁起就被她们日日夜夜的灌输了这个念头,可结果她们说弃就弃,说扔就扔。”
姬兰柔静静看着她,道:“那你想怎么样?”
姬兰丝一笑,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姬兰丝的声音很低,很轻柔,但说出的话却像击穿了姬兰柔的耳朵,闷击到她的心上,让她一阵晕眩,若不是一直坐着,手撑在椅子上,她真的觉得会瘫倒在地。
几日后,姬兰柔苍白着脸下了山,回到了姬府。
姬老夫人看她形容憔悴消瘦却又异常镇静的样子,也不禁有些心疼,拉了她到身边,道:“傻孩子,也去抄经,也得注意身体,女子的身体容颜都是顶顶重要的,万不可大意。”这才是她嫁入王府的本钱呢。
姬兰柔柔顺的应了,道:“祖母,孙女明日便想进王府看看姑母,把抄的佛经献给姑母,也看看姑母有什么需要孙女帮忙的。”
姬老夫人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你要过去好好陪陪你姑母,这些时日事情多,你姑母也是辛苦。”
第二日,姬兰柔便进了西夏王府。
姬王妃果比前几日还要疲倦的样子,却是因为这几日王府仍是没有得到项墨的消息,姬王妃心焦,还要压着消息不要传出去,应酬着众世家和将领家的夫人。
姬兰柔进了府,便献了手抄的经书,又柔声劝着姬王妃保重身体,又道世子表哥武功高强,一般人都奈何不了他,他向来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不会跟人交代的,这次想必也是暗中调查事情不方便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踪云云。
两人说着话,外面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忙乱声,姬王妃看向门外,郑嬷嬷也是忙往外走去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没人注意到的是,姬兰柔的身子在听到外面动静的时候突然紧绷,手也捏成了拳,脸上闪过些许挣扎慌乱和决绝各种复杂情绪。
郑嬷嬷还没走出门外,就有南园那边一个姓严的管事领了老王爷的一个侍从进来,两人一进得厅来,便齐齐跪下,管事道:“王妃娘娘恕罪,老奴未经通传擅入园来,实是有要事相禀,还请娘娘恕罪。”
姬王妃盯着他们神色匆匆又掩饰不住的惊惶问道:“要事,是何要事?可是老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
严管事老泪纵横,声音沉痛道:“不,娘娘,不是老王爷。是王爷,王爷他在赴京都途中被人截杀,四公子和小少爷失踪,公主殿下现在则是被人护送着去了陕西都司。”
姬王妃脑子“嗡”一声,只觉一片空白,她盯着严管事的嘴一张一动,却仿佛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待众人齐齐唤“王妃,王妃娘娘”时,她已经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