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迎泰红着脸嘀咕了一句,“我脑袋后面又没有长眼睛……”
“没长就别乱说,大嘴精。”采秀得理不饶人。
“好了,排了一天队,还不累呀”,陶小霜一手抓一个,往外走,“都去漱口洗脸,然后洗脚睡觉。”然后回头道:“还有迎国,别听广播了,你去给我看着他们,要是再闹起来,我就找你哦。”
……
依着这时沪上过年的规矩,要买的东西太多了,鸡鸭鱼且不说,吉利应景的四喜烤麸和肉丝荠菜春卷是必备的,还有大年初一早上必要吃的汤团,也得提前备好。这是吃的规矩,还有穿的规矩,过年要穿新衣,至少上下一套,请裁缝做的最好,要能配上双新鞋就更好了。
吃穿完了,还有玩的规矩,再穷的人家都要买一些鞭炮和焰火,要不大年晚上都没脸开门,家里的小鬼一个年都得被弄堂里的小伙伴们嘲笑;还有,城隍庙是必去白相一次的,不去,你就不是上海阿拉。
讲究一点的人家还要置办些植物装饰。银柳和腊梅可以插瓶,水仙和天竺(又称南天竺)可以养在花盆里。
所以,别看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年货了,但离年关越近,陶小霜就觉得没买到的东西越多。华一从除夕那天的下午开始放假,放假前的一个星期,全校的师生们就魂不守舍了。学生们兴致勃勃的讨论过年时家里会吃什么好菜,老师和后勤干事们则拿出十万分的热情互通有无,争取为自家的年货筹备添砖加瓦。
在这种状态下,也谈不上什么认真学习和工作了。学生们等着考完试回家过年,教职工则等着开年终大会,好把过年的福利拿到手。
于是,大年二十八的当天,连爱发言的周大主任都顶不住大家期盼的眼神,草草说了两句后,就宣布发放今年的大票证。
所谓大票证,就是集合式的票证,一张印满邮票大小的各式票证的油印纸,用的时候得很小心的把票证一张张剪下来,然后分别购买。
“大黄鱼三条,冻鸭一只,冰蛋半斤,冰糖两斤,花生仁半斤,干发肉皮半斤,线粉二两……”王姐叹了口气,“怎么越来越来少了,桂圆没了,木耳金针菇也没有,怎么做四喜烤麸?”说完,她开始小心的剪起‘邮票’来。
郭萍放下大票证,和陶小霜商量,“小霜,我们俩换换物资——你应该不缺肉,要不你用黄鱼和冻鸭和我换其他东西。”
陶小霜觉得这办法不错,就点了点头,“行呀,我们算算价,然后就剪票互换。”
等陶小霜把这些票拿回同寿里去,接下来两天里排队的任务就又重了几分。
大年二十九,陶小霜早早巡完夜,凌晨5点就起床,和孙齐圣一起去卖腊梅的南货店排队。排到8点钟,南货店还没开门,旷课的采秀和佰岁跑来接班了。
两个小鬼还带来了早饭:一大盅甜豆浆,4根油条,5个肉馒头。
陶小霜和孙齐圣站着把早饭吃了,就各奔东西去上班了。
手忙脚乱的过了一个上午,总算到了中午。
“除夕快乐,过年后见。”陶小霜和总三的同事们一一道别,再要见面就是在2月的事了。
想要赶快回家,陶小霜连食堂都没多呆,买了两块炸粢饭糕,边吃边出了校门。一上街遇上了正好也下班的周百灵。
两人都急着回家,也不多说,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
陶小霜回到4弄2号时,徐阿婆已经在准备除夕的席面了。
“外婆,我上去换个衣服就下来帮你。”
“下来时顺便把蜂蜜带下来。”
“知道了。”陶小霜踩着吱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正想进去,突然听到走廊另一边的厢房里有声音。她不由一愣——王姿已经有9个半月的身孕,在3天前就住进了医院,李建全跟去陪床,也有3天没回来了。所以这声音是……
“……是李阿妈吗?”陶小霜一边推门,一边自语似的喊了一声。
厢房里,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早已蓄势待发——为了引起陶小霜的注意,他还故意往地上扔了个闹钟,这时他伏身在门上,听到陶小霜的话,立刻抬脚踹开房门,大步而出,几步跑过走廊,抱紧怀里的东西,埋头狠撞向陶小霜。
陶小霜是听到风声才转过头来的,在她大睁的双眼里,一个全身黑色,熊一样的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大,直到她惊惧的瞳孔被那个黑影所占据。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彻底晚了。
加班到8点半,回家都9点半了,所以在12点前确实写不完。
接下来直到过年前,可能还要更忙,实在不行的话,可能得断更一两天——真要断,我会提前一天说的。对不起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