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看云公子愿不愿出手。”颜枫眉头愈发皱得紧,低语道:“师父不该将云公子拉到这件事中。”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崔院首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启口问。
颜枫一怔,转瞬摇头:“师父都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能知道。”崔院首叹息一声:“云公子若能医醒宁王殿下,很多人都会安然无恙,否则……”颜枫道:“可他与咱们不一样。”他清楚崔院首口中的很多人具体是指那些人,正因为知道,他这会子才有些心里不舒服。
崔院首是迫不得已,才会在皇后面前提到有神医之名的少年郎,因为,他深知帝王一怒,会出现何等局面,所以,他寄希望在云轻狂身上,甚至没来由地相信少年会医好宁王。
“你对云公子没信心?”
道出一句,崔院首没再看颜枫,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云公子若出手医治宁王殿下,咱们的项上人头多半能保得住。”
“没错,云公子可是神医,医术自然比我们厉害。”
“还好咱们的院首大人想到了云公子,否则,咱们天天这么惴惴不安地度日,恐怕不等皇上降罪,自个先把自个给吓死了。”
“都活了一把岁数了,胆子还这么小,宋太医可真不适合在太医院就职。”
“王太医,就你胆儿大,行了吧!”
……
同僚们在一旁说什么,颜枫听到耳里,整个人感到一阵无力,只觉人性都是自私的,在生死面前,无不胆怯畏惧,可他们怎么不想想,那个有可能是他们救命稻草的少年,万一医不好宁王殿下,后果又会怎样?
抿了抿唇,他深望那些低议的同僚们一眼,朝自己处理事务的那张桌子走去。
同一时间,文帝和皇后不知,不知诸位太医的心路变化,此刻,皇后脸上憔悴不堪,身子疲累,站在殿中央几度差点晕倒,看着这样的她,文帝神色间微有些动容,道:“皇后要么先回寝宫歇息,朕会命太医院尽快想出有效的法子医治老四。”
皇后轻轻摇头:“不,臣妾不回寝宫。”
“可朕看你精神不大好……”文帝正要往下说,皇后眼里泪水滚落,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求您救救四殿下,那孩子现在的样子,看得臣妾心痛啊!”
文帝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皇后这话是何意?”老四是他的皇儿,他有说不救吗?再者,这几日,整个太医院都在为医治老四忙碌,难道她都看不见?压下心底的不悦,他叹了口气,道:“老四是朕的皇儿,朕不会看着他被病痛折磨。”
“皇上既如此说,那么臣妾有一事相求。”皇后抬起泪眼,看着眼前端坐在案牍后的君王:“云公子乃神医,还望皇上降旨,着云公子给四殿下瞧瞧。”她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仅一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能够在救治皇儿一事上,下道圣旨,口谕也行,命那位少年郎往宁王府去一趟,将她的皇儿医醒。
静寂的大殿中,一时没有丝毫声响。
文帝凝视她,良久,启口:“好。”他有些想不明白,皇后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为何不自个着人到太师府送话?再怎么说,那所谓的‘云公子’可是她的侄儿,难道她一句话,会起不了作用?
呵呵!要说真的,皇后的脸面未必能请得动某女。
然,文帝哪知其中的缘由。
“谢谢……谢谢皇上,臣妾谢谢皇上……”
皇后泪如雨下,连声谢个不停。
“起来吧,朕这就让人往太师府送道口谕。”文帝沉稳的语气中带着丝温和,道:“皇后回寝宫好生歇息,等老四那边有什么消息,朕会安排人传话给你。”皇后从地上站起,应声是,而后行礼告退。
“庸医,全都是庸医!”走出宣露殿,皇后往太医院方向看了眼,眼底全是冷意。她觉得如果不是太医院那些无能之辈,她就不用迫不得已请求皇上下旨,让那卑贱的草民给皇儿诊病。就在她满心愤恨,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准备下台阶之际,脚下忽地一软,好在玉檀和玉青扶她扶得稳,要不然,准一头栽倒在台阶下。
“娘娘,您没事吧?”
玉檀玉青异口同声,关心地问。
“本宫……本宫无碍……”皇后心有余悸,摇摇头,道:“太医院里都是群庸医,多日过去都诊治不出四殿下患了何病,白白耽误四殿下的治疗时间,本宫心里实在是气愤难耐。”玉檀道:“娘娘为那些人气恼不值当。”
皇后没有做声,她又道:“太师府的轻狂公子既有神医之名,想来医术绝对精湛,四殿下有他医治,必会用不了多久就能苏醒。”
“但愿他能医治好本宫的皇儿,否则,本宫清算那些庸医的同时,会让他也知道欺瞒世人是何等罪过!”皇后冷着脸,一字一句道。
玉檀抿唇不语,玉青本就少言,自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免得惹皇后大动肝火。
“太师府近来可有传什么话到宫里?”
回到寝宫,皇后坐到榻上,神色难辨,朝玉檀看了眼问道。
“没有。”玉檀刚启口作答,熟料,殿外传来宫婢禀报,说太师府的老夫人递牌子进宫求见。
一想到母亲上了年岁,却还到宫里来看望自己,皇后心里酸涩不已,忙对玉青道:“去,速去宫门口接老夫人。”玉青应声是,快步离去。
大约过去有两刻钟,孟氏在玉青搀扶下,走进丽宛殿。
“母亲……”看到母亲,不等其行礼,皇后立时眼圈通红,从榻上站起,扑倒孟氏怀中,没再隐忍终失声痛哭起来:“我该怎么办啊?母亲,澈儿都已昏迷五日,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消瘦,我却无能为力,母亲,我心里好难受,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昏迷不醒,也不愿看到我好好的皇儿受那份罪……”
孟氏轻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皇后娘娘……素儿……,你……你别伤心……母亲和你父亲会帮你想法子,不就是昏迷不醒么,天下这么大,咱们肯定能找到神医医治四殿下的。”
“神医?”皇后从她怀里退出,扶其坐到软榻上,边拿起绢帕拭泪,边道:“咱们太师府就有神医呢!”言语到这,她的目光从玉檀玉青身上掠过:“你们到内殿外候着,有需要本宫会传唤你们进来。”
“是。”
玉檀玉青行礼告退。
“素儿,你……”
握住皇后的手,孟氏嘴角噏动,嗫嚅道:“你打算让云轻狂那小子给四殿下诊病?”
“母亲,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皇后声音嘶哑,眼里的伤痛丝毫不遮掩:“澈儿已经昏迷五日,就连崔院首都无法诊出病症,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云轻狂身上。”孟氏语带迟疑,道:“可他是太子的人,与咱太师府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你就不怕……”
她自然知道那野小子近日来被传为神医,也知道神医的名头因何而来,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要那野小子死。
“我怕,母亲,我怕他会对澈儿不利,但相比较我心里的不安和害怕,我宁愿冒这个险。”
“素儿,云轻狂那小子灭了整个血幻宫,他的心全在太子身上,否则,就不会以身涉险出现在吕宋村,帮助太子度过足可以改变命运的难关。而且,我觉得他的身份很不简单,要是他在医治四殿下时做些什么手脚,届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有皇上的口谕在,我想他若是聪明,应该不会玩什么花招。”
皇后这话说得有些心里没底,但她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想,要不然,她担心自己会后悔,后悔请求皇帝命少年为自个皇儿诊病。
“你去求了皇上?”孟氏一怔,随即问。
“我不能看着澈儿一直昏迷下去,虽说对云轻狂有些不放心,但他能医治疫病,想来医术必是了得的,所以,我请求皇上命其为澈儿诊治,如果他敢耍花样,皇上第一个会治他的罪!”皇后说着,神色骤然一冷,目中聚满恨意,咬着牙道:“母亲,你知道么?是太子……是太子害得澈儿吐血昏迷的……”
“……”孟氏呆怔,半晌,她才回过神:“你确定?”
“是陈安那奴才亲口告诉我的,说太子夜潜王府……”皇后将陈安告知她的,压低声音与孟氏说了遍,终了狠声道:“我一手养大他,对他和对自己的孩儿无丝毫差别,换来的却是他恩将仇报,母亲,经此一事,您别怪我心狠。”
孟氏的脸色变了变,道:“你的意思是太子知道了四殿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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