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儿还没有醒过来,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孟氏抑制住心底的怒意,竭力以平和的语气道:“我的宝贝孙儿要是在你手里出个意外,云鸿珂那个孽.种只怕只有死了。”
云轻舞愣了一下,目光从她身上一跃而过,然后落在了软塌上的云鸿戬身上:“我让他活着他就绝对死不了,同样,我让他死他也绝对活不了,云老夫人识趣的话,最好不要在这妨碍我的好。”她的声音轻轻浅浅,落入孟氏耳里,却如针扎。
孟氏冷嘲:“你还真以为你是神医啊!”
云轻舞见她坐在软榻边不动,还故意冷嘲热讽,眉梢立时煞气毕现:“你信不信我捏死你就像捏只蚂蚁。”
“大话谁都会……”孟氏瞥她一眼,到嘴边的话尚未说完,本还在她数步外的人,此刻,已站在她面前,且掐住她的脖颈正在逐渐收力:“现在信了吧?”云轻舞逼视着她,冷声问。
孟氏揪扯着她的手,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迟、早、会、收、了、你!”云轻舞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勾唇道。
语落,她收回手,拽住孟氏的胳膊往外一拉。
孟氏脚下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轻狂,人醒过来了吗?”
宫衍和云老太师先后踏进屋里,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云老太师深深地看了孟氏一眼,继而将目光挪向软榻,宫衍则对其视而不见,提步走到媳妇儿身旁。
“没有。”
云轻舞回他一句,取出银针欲再次给云鸿戬施针。
就在这时,宫衍却握住了她的手。
他想给予她力量,想告诉她云鸿珂不会有事,可这种保证他无法道出口。
毕竟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整整一晚未归,若说其必是安然无恙,想想难免有点假。
“你……你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云轻舞掌心的濡湿,宫衍的心瞬间抽紧,眼里满满都是疼惜。她……她就不知道痛么?指甲刺破掌心,血丝沁出,黏黏腻腻,他不信她没有感觉。傻丫头,就凭你这份牵挂之心,那小家伙就算遭遇不测,想来也会感到高兴的。
“无碍。”
云轻舞朝他露出抹轻浅的笑容,摇摇头,从男人温热的掌心里抽出手:“他得尽快醒过来。”她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否则就不会在他已踏入鬼门关时,硬是救回他一条命,更不会长期隐忍着自己,寻求证据以便惩治曾害过他,害过宁远候的恶人。
眼睑微垂,他目中神光微闪,暗忖:“她只怕有话没给我说。”
云老太师在软榻边站着,看到云鸿戬的眼皮子动了动,不由出声唤道:“戬儿,你醒了就睁开眼。”
“祖……祖父……”
云鸿戬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动了动,好一会终于掀开眼皮,嘴唇噏动,发出低哑如破锣般的声音。
看到云轻雪手中的银针,他眼里闪过一丝惧色,忙将目光错开。
“那个戴着面具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云轻舞收起银针,冷冷地问。
“戬儿,把你知道的快说出来。”云老太师叹息道:“珂儿是你庶弟,他如果真有个好歹,你的良心能安稳么?”
夕阳穿过枝桠,映下疏影投入窗棂。
“云鸿戬!”久未听到云鸿戬出声,云轻舞禁不住咬牙切齿喊出他的名。
眼里的急躁和担忧虽有隐去,外露的仅是幽深的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有多么心慌难耐。是她提议将那孩子收在爹爹膝下,可她却没有保护好他,单单一想,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下。那孩子崇拜她,给予她全部的信任,结果她却有负那份信任,这实在令人感到羞愧。
宫衍低声安慰:“小珂不会有事。”
云轻舞转向他,扯了扯唇,勉强笑了下。
真不会有事么?
“我怀疑珂弟落在了雪无痕手上。”
终没能忍住,她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雪无痕?”云鸿珂在血幻宫宫主手里?心念闪过,宫衍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想用小珂打击你。”他用的是陈述句。
云轻舞低嗯一声,没有说话。
孟氏听到他们的对话,神色瞬间生变,复杂无比。
“珂弟年岁尚小,落在他手上肯定会被折磨得很惨,弄不好连命都有可能丢掉。”云轻舞眸中染上浓浓的忧色,声音虚无,听起来仿若不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宫衍静默,半晌启口:“别怕!”
“希望珂弟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好。”知道男人是在安慰自己,云轻舞不想他过于担心自个,不由冲着他温婉一笑,眸光盈盈如水,浅声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他。”
宫衍:“这哪能怨你,是那孩子有事藏在心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抿了抿唇,云轻舞未语。
“祖……祖父,那个人……那个人只是让我约……云鸿珂到城外……并未让我出面,不过……不过我有躲在暗处,看到那人打晕云鸿珂,然后扛着人朝城门方向行去。”云鸿戬呼吸不稳,时断时续地道。
“公子!”
林能急切中略带些迟疑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属下有件事忘记与您说了。”
“进来。”
云轻舞在听了云鸿戬之言后,一颗心不免紧紧地揪在一起,此刻突然听到林能之言,她神色微变,转身望向门外,直觉林能或许能提告诉她些有用的消息。
“什么事?”看到林能步入屋里,她眸光澄澈沉静,定定地注视着对方问。
林能揖手朝几人行礼后,这才与她道:“属下近日有听说京里失踪了好几个半大的男孩……”见他说着似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言语,云轻舞抑制住心底的不安,浅声道:“继续。”林能应声是,接道:“那几个失踪的男孩子,都是生得极为精致,有一个还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嫡出小公子。”
“工部侍郎府的嫡小公子也失踪了?是多久的事?”
云轻舞错愕,觉得事情太过蹊跷。
如果说她怀疑云鸿珂被雪无痕绑走,是对方出于迁怒而为,那么京里近来失踪的半大男孩,又是怎么回事?
长得精致?
对,问题的关键是长得精致,且那掳人的难道一点都不忌讳,将手都伸向了朝廷大臣府上的公子。
有两个字,云轻舞不愿去想,但又不由得想到那两字代表的意义——娈.童。
是这样么?
失踪的半大男童,包括她的珂弟,莫非被人掳去做了娈.童?
“工部侍郎府上,以及那失踪的几个男童府上可有派人去寻找?”敛起心神,云轻舞凝向林能问。
林能道:“据说工部侍郎花费大力气找了好几日,就是没有他那嫡小公子的踪迹……另外几个男童府上,也没少安排家里的小厮护院,在京中各处找人……”云轻舞嘴角动了动,欲说些什么,云鸿戬低哑虚弱,时断时续的声音再度扬起:“昨个……昨个夜里,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又……又找到我,说……说要是云轻狂找我,让我转告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没了?”云老太师面沉如水,看着他问。云鸿戬:“祖父……我,我就知道这么多,至于云鸿珂现在在哪里,那人没说……”
云轻舞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却并没有言语。
“公子……”林能似是下了某个决心,移步到云轻舞近旁,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两句,顿时,云轻舞神色一凛:“你确定这是从工部侍郎府传出?”林能点头:“但碍于身份,工部侍郎严禁府中下人乱说。”
“轻狂……”
宫衍耳力极好,自然有听到林能对云轻舞说了什么,但他却觉得不太可能。
“云某还有事要办,就不送云老太师和云老夫人了。”清冷的眸光知云鸿戬身上掠过,云轻舞对云老太师道。
“你可是有了珂儿的下落?”
云老太师先是着孟氏到门外唤人抱走云鸿戬,然后看向云轻舞问。“敢问在云老太师心里,是否有把我珂弟当孙儿?”云轻舞言下之意很明了,如果没那个心,就不要在这惺惺作态。
“珂儿是老夫的孙儿这是不争的事实,老夫心里又怎会没这个孙儿?”云老太师神色阴郁,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外散而开。
云轻舞却浑不在意,道:“云老太师心里有无我珂弟这个孙儿,想来只有您老自个知道。”不待音落,她面无表情已向门口走。云老太师见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气得一甩袖,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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