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出了院子。回眸一看,却见门前那株桂花树轻摇着叶子,一粒一粒的桂花如同小珍珠点缀在其中,若隐若现。
忽然之间,沈陌言有些舍不得。
她还记得从前会派人摇了桂花,装在竹篓里,等到阳光正好的时候,就将它们晒在回廊上,然后做成枕芯。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淡淡的桂花香,惹得第二天沈亦拉着她不住的问,是不是在簪子里藏了桂花。若是有多余的桂花,冯嬷嬷还会做成桂花糖,和外面卖的比起来,总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若不是怕牙疼,她还真舍不得放手。
曾经,她的快乐多么单纯啊。
如今,她就要离开了。离开这座她住了十四年的院子,离开这些花,这些草,这些人。
沈陌言忽然觉得眼里涩涩的。
秋天的晚上,风拂过,已带着三分凉意。沈陌言只穿了件天青色的小衫,外面罩着一件浅色的比甲,难免觉得有些寒意,不自觉的,就抱紧了双臂。碧落见了,连忙寻了件披风替她披上,也跟着她看向桂花树,忽然笑道:“小姐莫不是想吃桂花糖了吧?”
离别的伤感被这句话冲散的无影无踪,沈陌言莞尔一笑,冲着屋子里正叠衣裳的冯嬷嬷嚷道:“嬷嬷,我要吃你做的桂花糖!”就让她在沈家,在这座燕京城,最后肆意妄为一次吧。冯嬷嬷立刻高兴了起来,“好好好,我明天就去做!”手下更利索了些,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过渡到明天才好。
顾氏回到屋子,不免就同沈慕感叹了几句:“……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又得长辈喜欢,谁知道偏偏在这婚姻大事上碰了这样大的钉子!我们自然知道陌言是明珠暗投,可外面的人看起来,难免就带了几分偏见,只怕以后这路不好走……”就算娘家再强势,能够庇护她一辈子,可孤零零一个人,总是缺憾。
沈慕也很神伤,摇摇头叹息:“母亲当时也决定的太过匆忙了……后来上官浩然也不太合父亲的心意,若不是退亲于二妹名声不好,又念着这是母亲的遗愿,当初我们就退亲了。上官家人丁单薄,本来想着多给些嫁妆,有我们做哥哥的看着,她的日子应该很好过才是,谁知道……上官浩然也太不像话了,堂堂大家少爷居然去摘菱角……当时我们不过是一时犹豫,居然害了她一辈子!”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沈明朗心里也记着这事,父亲多半疼爱幺女,沈陌言又生得最像沈夫人,一向最得沈明朗的喜欢,可真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想到她要出门远行,他就心里堵得慌,可燕京城流言纷纷,沈陌言即便不出门,早晚也会听到的,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更鼓声响起,他烦躁的坐了起来,撩开青纱帐子,取下墙上的长剑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