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的从前街冲过来一群人,一个个大着嗓门鼓操着:“衙门的告示出来了,这可怎么得了,今年生丝还是照着去年的路子来,这岂不是不让我们有活路了?”
几个壮实的汉子在那里叫,一脸气愤的样子。
贞娘和罗文谦叫他们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两人拉着的手连忙甩开。
不过这会儿贞娘细听得汉子们的话,眼中却是有些疑惑,去年,跟正平堂哥牵扯的那本册子,里面种种的黑心事情,就是因着织造局,生丝商,还有衙门三者勾结,最终坑了养蚕户的。
如今,按说那本册子她都交给公主了,公主应该也交给朝廷了。如此,就算是案子一时还不到处理的时机,但去年那坑人的路子总得改改吧?怎么还按着去年的路子来?
这岂不又造成新一轮的贪污?
“何止啊,今年衙门派下来的蚕籽可比去年的多,咱们哪来那么的桑树养蚕,难不成,田地全用来种桑树?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干脆着,上山当土匪还是一条活路。”边上又个一汉子嗡声嗡气的道“你要死啊,当土匪这种话莫出口,县衙里最近正要抓土匪呢,若是落到他们的耳里,把你抓到牢里去,我和孩子可怎么活?”一边一个婆娘一脸紧张的道,显然是这汉子的媳妇儿。
“咱们便是安安生生又怎么样,瞅这样子下去,辛苦一年下来,养活娃子们都难啊。”那汉子丧气的摇着头道。
“怎么回事?”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三个人,当前一人五十来岁的样子,有些枯瘦的身形穿着一身半旧的圆领袍子,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一幅普通的落魄文士打扮,身后两人俱是一身短打,看着象是家人似的,三人无甚出彩之处。
不过,当前那人两眼却是神光内敛,枯瘦的身形背挺的笔直笔直的,因着枯瘦,整张脸更显得棱角分明,混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清瞿正气,让人看着,就觉得这人并不简单。
不由的侧过脸看着罗文谦,却见罗文谦一脸恭敬的样子。不由的便扯了扯他的袖子。
罗文谦这时才在贞娘耳边道:“是海大人。”
贞娘一听海瑞,心里猛的一突,他怎么来徽州了?不过,想着徽州亦属于应天,海瑞来巡视徽州也是正常的。不过,历史上,他却并非到徽州来,在松江因着处理徐家土地的事情,最后牵涉太大,最终也被罢了官的。
为这个,后世还有一部戏剧《海瑞罢官》呢。
而如今,他不但提前一年得了应天巡抚之职,更是先到了徽州。
突然,贞娘便有一种感觉,海瑞的到来,说不得就是因着那本账册的原因。想着,便压低声音在罗文谦耳边说了两个字:“账册?”
“嗯。”罗文谦微微点了点头。
贞娘便恍然大悟了,虽然历史上都说隆庆是个无为的皇帝,但没有哪一个皇帝真愿意被一干大臣压着的,可以说这位从一登基起,就在跟内阁的那帮臣子斗心眼儿。
而账册的事情,估计是隆庆去年刚登基,许多事情顾不上,所以,只是调走几个人暗里调查,明面上并没有动作。也因此,南京生丝业依然是风平浪静的。而今年,这个时候派海瑞下来,那是要直接揭了生丝的暗疮了。
此时,那几个汉子见三个陌生人相问,自是不敢做答。
倒是罗文谦上前将之前汉子们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了。
“此话当真?”海瑞听完,又冲着那几个汉子问。
“自是真的,衙门的告示贴着呢。”那汉子愤愤的道。
海瑞点点头,倒是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严肃,然后转身朝衙门那边去,倒是其中一个家人此时冲着那些汉子道:“海大人已到徽州,你们若是有不平事,自回家去,找人写了状纸,明日递到衙门里去,海大人必定会受理的。”
“海大人,可是那青天海大人?”其中一个汉子一脸惊喜的问。
“正是,你们只管明日来递状纸。”那家人说着,便直追着走远了的海瑞而去。
“太好了,咱们能不能有活路就看这一遭了。”那个汉子一脸〖兴〗奋的道,随后便扯着自家婆娘,又叫唤着众人,直说去找人写状纸。
“哈,徽州这段时间怕是热闹了,既有墨业的争贡,又有海大人亲临。”此时,罗文谦看着远去的众人,摸了摸鼻子道。
贞娘看着远处的人,却颇有一种福祸难料的感觉。
这位海大人清正是清正,可有时太极端了,杜家那两个她可得让大哥防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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