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上向礼衍,就已经不是想要膈应人那么简单了。
水溶也不管向礼衍,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厮问张滦“你还记得他么?”
张滦点头“我记得他和季子扬是同乡,叫做连昕的。”
他略有些同情。这个“小厮”显然是受了韩奇的连累。前世的时候在水溶身边可没有这个人。
可是啊,那时候的水溶,却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也许现在是因为知道瞒不过,现在的水溶并没有掩饰眉眼间的悒郁,这为他本来俊朗的面目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对,他本来也是个读书人。但如果他留在京城的话,很难说他还能活多久。”水溶一点也不忌讳的说,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恨意。
“而且,丝毫也不会损坏明淑郡主的‘贤德’!”
连昕在他身后,听得低下头去。
向礼衍泽叹了口气,插口“她太蠢了。”
但有的时候,愚蠢的破坏力反而更大。张滦有些苦涩的想到——他前生的母亲,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
于是他也抿了一口酒,决定直入主题“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他?找上我,是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水溶点头,直接向连昕道“你自己来说。”
连昕抬起头,上前一步道“之前对我们连家的处罚,是罚没为奴。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未必没有大赦的希望,但现在显然是不用想了。科举就更不用指望。但郡王恩重,还是愿意给我我唯一可能得到的机会。张将军,郡王已经想办法将我的奴籍转为军户,而在北方,现在大概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坚毅之色。
张滦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以水溶对他们姐弟的愧疚,连昕哪怕是想要隐姓埋名,改换身份到穷乡僻壤去做个富户,想来水溶也会做到。
可是他居然想到去从军,立功?
张滦不由摇头“你原本是个读书人,也该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想由军户立功脱罪,必须从兵丁做起,实在是希望渺茫得很。”
连昕眨眨眼,却是立刻明白过来“这么说来,张将军可以帮得了这个忙了?”
说完了,想想才又接道“连昕当然明白希望渺茫。可是,若是想要让连家人有重新抬头挺胸做人的机会,这是连昕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这就未必了。
当初在赵光杀妻案里,他们只是被牵连。父亲以死赎罪,姐弟两个却只是罚没为奴。
连家,并不是罪户。
这几代表他们的后代,哪怕只是下一代,就有蒙恩脱籍,重为良民的希望。
军户却是不同。
一旦成了军户,若不是立了天大的功劳,由皇帝允许,那世世代代可都是没可能改变身份的。
——也因此,北静郡王将他的奴籍改为军户才会那么容易。
张滦觉得,连昕会这么决定,大约是为了他的姐姐。想要让他被秘密送走到不知何处去的姐姐,有朝一日能重见天日吧。
在群芳宴的那天,张滦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小厮对他姐姐的感情是极深的。就是当初找上他们去青楼救水溶的场,也未必不和他的姐姐有关。
仔细的想了想,张滦忽地问道“如果你原本和季子扬一起读书,那你就是闽粤人?”
连昕一怔,还是应是。
“你的水性如何?”
连昕更奇怪,但还是答道“这个不是夸口,是极好的。”
“那么,你去南方吧。”张滦叹道“如果你想要建功立业,北方未必是唯一的机会。在福建一带,有一位祁将军,应该是不错的上司。不过话说回来,我没弄错的话,向礼荆在南方应该颇有势力。”
水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了几分沉思之色。
连昕没想到张滦忽然说起南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何况,都说衣锦还乡,难道说他却是以军户的身份返乡?
向礼衍则再次没法装聋做哑了“你是说,难道在几年之内,南方也有可能开战?”
张滦毫不意外的平静反问“到时候只怕你也得选一个战场去,不是吗?”
向礼衍顿时无言。
张滦却又道“不过,近几年,我看你是哪里也去不了的。刚好倒是可以抓紧时间,磨练武艺。”
因向礼衍来向他求助了一次的关系,张滦和他说话,倒也并不多么客气。这次,向礼衍只好苦笑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