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问起一品诰命里最年轻的苏夫人,大概因为人齐之前皇后和贵妃已经就着卫长嬴表示过对苏夫人的亲切,此刻就淡淡的道了句沈藏锋当差非常用心,苏夫人教子、教女皆有方,就继续问起了下头的从一品诰命们……
卫长嬴一边慢慢啜着荔枝绿,一边用心将这些贵妇们记下来,免得往后遇见了该招呼不招呼,到底失礼。
这么一番下来,因为在贵妃身后,离皇后的位置也不远,卫长嬴长年习武,不免比常人耳聪目明些,甚至眼尖的看到……顾皇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要知道皇后左右都放了冰鉴的……
强撑着和众人寒暄完,顾皇后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让大家随意,便借口去更衣……卫长嬴估计多半是先下去松快下了。
这也难怪,今儿为了表示对临川公主的重视,顾皇后的装束就比大典的时候略减了点儿,十二花树的花钗俱是赤金打造不说,为了彰显皇后的尊贵身份,还嵌了许多珠宝在上头,皇后的翟衣绣工比卫长嬴出嫁的嫁衣还要讲究。之前卫长嬴长年习武又正当少年,出阁的时候都被一身行头折腾得死去活来,更不要说顾皇后四十岁的人了。
卫长嬴暗笑这母仪天下的位置也不是好坐的。
皇后一走,虽然贵妃还在,但气氛也轻松了许多,贵妇们交头接耳,隔席招呼,趁机联络一番感情。千金小姐们也都寻着自己平时熟悉的同伴或示意或会心一笑,胆子大点的索性就走动起来。
卫长嬴因为是被吩咐侍奉在贵妃跟前的,就不敢走开,恐怕贵妃忽然招呼。看着底下热闹的场景不免有些羡慕,倒是嫡亲表姐苏鱼丽从人群里挤出来,到她席边,悄悄笑道:“母亲让我来问问你可还习惯?”
嫡亲姑姑就是不一样,卫长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道:“有劳姑姑惦记了,还烦表姐你跑这
一回……我这儿都好。”就请苏鱼丽同席坐下说话,侍奉她的柳笛非常有眼色,一见苏鱼丽坐下,立刻就退远了。
苏鱼丽坐了,悄悄的道:“方才母亲看到清欣公主过来过?这位殿下性情有些娇纵,可有和你说什么?”
卫长嬴压低了嗓子道:“殿下问我有没有轻松点的才艺可学?”
“你可千万别给她出主意!”果然苏鱼丽一听就急了,快速而小声的道,“之前我的一个堂妹,叫念初的,就是因为给她出主意学丹青,结果这位殿下学了两日,没了耐心,就去和圣上抱怨。圣上知道是念初出的主意,把我那堂叔痛骂了一顿,道他教女无方、净给公主寻麻烦!念初在家里哭了好几日,今儿个进宫,还是诚惶诚恐的呢!”
卫长嬴意外道:“我不熟悉这位殿下的性情,所以未敢给她出什么主意。”顺着苏鱼丽指的方向看去,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容貌俏丽,绾着双螺,穿一身喜气的海棠红襦裙。
这女孩子眼神很是灵动,看得出来不是性情沉静的人,此刻却一动不动、端端正正的坐在席上,果然是一副受了教训之后不敢不乖的模样。
苏鱼丽道:“念初平常最是活泼爱闹,以前常常进宫与几位公主一道玩耍,就因为这事,如今都不敢进宫了。我那堂婶哄了好几日,她今儿才没告病。”
卫长嬴心想苏念初看着年纪不大,圣上这么和个小女孩子计较,也真是……她忙打住不再想下去,九五至尊可不是她一个小小臣妇能够议论的。
就和苏鱼丽道:“表姐的这个堂妹我还是头一次见,是旁支的吗?”
苏鱼丽摇头,小声道:“也不算旁支,我们同一个曾祖父,说起来她的祖父与我祖父还是嫡亲兄弟。只是其祖父去得早,只我那堂叔一个子嗣,我那堂叔当年扶灵柩回青州之后,按制守孝三年。后来孝满返回帝都,那会我祖父想着堂叔没有嫡亲兄弟,就想为他聘个大家嫡女,结门能干的岳家以为臂助,结果堂叔不知怎的,恋上了灵仙公主……祖父为此很生过一场气,这堂叔也是倔强性.子,之后除了年节竟也不登门了!倒是灵仙公主时常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府,其实祖父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堂叔一直不提,祖父也搁不下面子。”
卫长嬴很是意外:“原来是公主之女?那可是圣上嫡亲外孙女,也是清欣公主的甥女啊!”
“表妹你大约不知道,灵仙公主是废妃霍氏所出。”苏鱼丽含蓄的提醒了一句——废妃霍氏,本是圣上的淑妃,因为串通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季英,谋害圣上所喜爱的、邓贵妃唯一的儿子六皇子,被废去妃位,贬为庶人且赐死……她的女儿虽然没被剥夺灵仙公主的封号,然而此后也不再被待见了。
毕竟圣上有近二十位公主,就如眼下宫中三位未嫁的金枝玉叶里,固然临川与清欣帝宠都非常深厚,然而珍意夫人所出的安吉公主也是默默无闻的。
所以苏念初虽然是圣上嫡亲外孙女、清欣公主的嫡亲甥女,但进得宫来,却也未必会比其他臣女更得意……卫长嬴下意识的看了眼苏念初身边的贵妇,料想就是她的母亲灵仙公主了,与寻常贵妇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只是眉宇之间带着时刻谨慎小心的姿态。
想到方才顾皇后挨个与命妇们寒暄,却没跟这怎么也要叫她一声母后的灵仙公主说句话——再想到灵仙公主的两个妹妹临川、清欣都高坐上首,享受着万众瞩目,彰显金枝玉叶的不凡,同为公主的灵仙却湮灭在众多外命妇中间,甚至在外命妇里位置也是比较靠后的,卫长嬴暗叹:天家情份真的很薄、很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