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回到金桐院时,沈藏锋才从苏府回来。因为苏鱼舞是男子,他生辰,苏家三房开宴招待专门上门去道贺的苏夫人一行,余者来贺的却都是苏鱼舞的堂表兄弟及同僚、同窗之类。这些人进后院不妥,有苏家长辈眷属在场也放不开手脚。所以苏家就在前院另开酒席,让他们可以尽兴。
这时候沈藏锋身上就带着浓郁的酒味,面上也是一片赤红,既踉跄进了门,抬手就那衣襟扯松了,吩咐人拿上茶水来。
卫长嬴加了一句沏得浓些,就蹙眉上前帮他脱下外袍,不免责备道:“怎么喝了这许多?”
沈藏锋握住她手,卫长嬴只道他又想着见缝插针的占点便宜,又好气又好笑,嗔道:“坐都坐不住了,做什么呢?”
不想沈藏锋在她臂上摸索片刻,却是从她袖子里扯了帕子擦脸,脚步虚浮的到靠窗的软榻边扶着榻沿躺下,含糊应道:“子鸣下个月便要成婚,今儿个席上众人一起灌他,我与祥之、家耀为其挡酒,一不留神就喝多了些。”
“原来顾公子下个月就要娶承娴郡主了?”卫长嬴还记得临川公主生辰宴上皇后打趣那位郡主时自己听到的小话,承娴郡主许了顾弋然——公主生辰是五月,原来承娴郡主七月就要出阁,也难怪皇后会调侃她几句,这是表示顾皇后也记得郡主的婚事快了。
沈藏锋闭着眼嗯了一声,卫长嬴接过艳歌拧上来的湿帕子替他擦了擦头脸,看到琴歌已经沏了浓茶上来,就提醒沈藏锋:“仔细烫。”
琴歌忙道:“少夫人,这不是才沏的,是一直凉在后头的,婢子本拟另沏一壶。但姑姑们都说拿这个凉的马上就能喝,这个本来是咱们午后怕打盹喝的,也浓得很。”
说话之间沈藏锋口干,已经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舒服了些,就吩咐:“再倒些来。”他把卫长嬴的帕子在脸上用力擦了擦,似乎清醒了点,睁眼道,“今儿个沈聚过来禀告过事情么?”
“没有,怎么了?”拿湿帕子替他沾着额上酒汗的卫长嬴诧异的问。
“唔,我算着我的槊该打好了,这些日子没柄趁手的兵刃,早晚只能练几套刀法到底不习惯。”沈藏锋道了一声,叮嘱道,“若他来报,着他好好收管起来,待我起来去看。”
卫长嬴道:“好……你要先睡了么?”
沈藏锋却没有回答,再看时,却见他靠着隐囊已经睡着了。
卫长嬴啼笑皆非,叫琴歌等人一起过来帮手,七手八脚的把他抬进帐,放在睡榻上,又拉了薄被过来与他盖了。
退到外头,卫长嬴不免要叫来跟着沈藏锋的小厮沈叠埋怨:“夫君替那顾子鸣挡酒,推推搡搡的自己不好计量,你既跟着夫君怎么也不帮忙看着点儿,叫夫君一下喝过了头,醉成这个样子?”
沈叠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回少夫人的话,因为顾家大公子带头起哄,小的几次想劝公子少喝点,然而顾大公子都不许,加上端木、刘家等几位公子,与公子同在三卫之中,较武每常败于公子之手,存心报复,一起上来灌着公子,小的委实阻拦不住,还请少夫人明鉴。”
卫长嬴只听一个“顾大公子”就觉得有点不妙,定了定神问:“你说的顾大公子是?”
“就是帝都顾氏的大公子顾子烈。”
……算了,和顾乃峥这厮计较,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
卫长嬴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打听起沈藏锋所谓的“趁手的兵刃”来:“夫君刚才问起槊可曾到了?”
沈叠道:“算着日子这两日就该好了,奈何还没有送过来。”
“是什么样的槊?”卫长嬴问,“我进门以来,
鲜少见夫君练武,原来夫君是没有了趁手的兵刃?这是怎么回事?”
对着少夫人,沈叠自不敢隐瞒,道:“去年御前演武,公子得了第一。只是公子胜后,立于场边观战的时候,刘家的十八公子刘幼照对裴家九公子裴忾时失了手。当时裴公子已经被刘公子砸落在地,就要认输了。未想刘公子拿着八宝亮银梅花锤却还是误砸了下去,公子仓促上前阻拦,虽然以槊尖挑开八宝亮银梅花锤,使之偏离了裴公子的头颅要害,让裴公子趁势翻滚开来、逃出生天,然而刘公子力气甚大,全力一砸,公子的槊又是仓促想接,承受不住,坏得不能用了。而公子的虎口当时也被震裂。后来太医说公子执槊与锤相接后担心裴公子不能及时逃生,所以没有立刻弃槊,臂上经脉猝受震动亦受了些许亏损,建议公子休养数月。是以少夫人过门以来,公子鲜少练武。”
“刘幼照对裴忾?”卫长嬴蹙紧了眉——她的堂姐卫长娴,嫁了刘家本宗嫡子刘季照,结果戎人犯东胡时,刘季照因救副手裴犀而死,卫长娴从此恨上了裴氏一族。卫长嬴的三婶、也就是卫长娴的堂婶因为是裴犀的姐姐,连带膝下两个女儿都没少被卫长娴折腾。
听起来这刘幼照像是刘季照的胞弟,裴忾既然也在三卫里,当然是幽州裴氏子弟而且是族里重要子弟了,难道所谓的失手根本就是故意的吗?
卫长嬴从前就很看不惯卫长娴对三婶裴氏的迁怒,说到底,要不是戎人觊觎中原沃土,刘季照也好、裴犀也罢,都不必出战,也就没有战死这件事情了。而且裴犀也不是故意害死刘季照的,要怪总是怪戎人,怪裴犀,迁怒裴氏,还不是让戎人得利么?
卫长娴只是一介女子,丈夫死了,她膝下一子半女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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