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九年初夏,都城洛阳的槐花一夜竞放,繁花堆叠,如云胜雪。
一幢门楼高阔的宅院中,两个身着杏黄衣裙的女子并肩而行,晨光穿过浓密的花枝,将斑驳的光影投在甬道之上,明暗交织。
“疏桐姐,你觉不觉得今年的槐花开得有些奇怪?开得早不说,还都叶稀花茂……”
叫疏桐的女子仰首望了望头上的花树,淡淡道:“白花胜雪,挽幛如云。这饥荒乱世,是老天在替那些无辜亡灵哀悼……”
同行的女子闻言一怔,随即无意识的抬手揽臂,只觉暗香浮动的晨风中透着一股细细的凉意。
“疏桐,你怎么才回来?夫人正四处找你呢。”迎面走来一个绿裙女子,一见疏桐便急急唤道。
“在绣坊听徐妈说了阵坊间传闻,回来迟了些。我这就去见夫人。”疏桐将手里抱着的衣料交给身旁的女子,疾步向甬道尽头走去。
绿裙女子几步追上道:“夫人这阵在福瑞苑检查妆奁,她让我找着你就带过去。”
疏桐停步道:“夫人不是前日才检查过一次么?”
“老爷今儿起床就交代,说府里就这么一位小姐没出阁了,嫁妆断然是不比年前石家出阁的那位小姐少。夫人便又重新列了清单着人整理装箱。”绿裙一边引着疏桐去往宅院东侧的福瑞苑,一边凑近疏桐耳畔道:“夫人这么信任你,我看你的好事近了。”
“什么好事?”疏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绿裙女子笑道:“夫人这两年让你陪着蕙小姐学习诗书礼仪,你会不知她的用意?”
疏桐心下一沉:“夫人是什么用意?”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吧?”绿裙女子环视四周后,压低声音道:“王爷今儿一早就亲自带人来送聘礼了,我偷偷去前院替你瞧了,他长得可真真是高大英武,一表人才……”
“你胡说什么啊?!”疏桐急急打断,眉眼间竟有了些慌张。
“呵呵,疏桐原来也会害羞?”绿裙女子说罢这话,便捂唇吃吃笑起来。
两人穿过一道月门进了福瑞苑,绿裙女子便停步道:“夫人在里面等你,我就不同去了。”
望着眼前镂花漆朱的门楣,疏桐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略作停顿,疏桐深吸了口气,平展眉头,勾起唇角,换了副明媚含笑的表情,才又推门走了进去。
富丽堂皇的居室内,一个身着华服的雍容贵妇正坐在几桌前,凝眉端详案上的一方珠玉流光的龙凤玛瑙璧。她便是当朝散骑常侍王恺的发妻,这幢宅院的当家主母常氏云霁。
“夫人,您在找奴婢?”
听闻疏桐的声音,常氏斜睨一眼,指指几桌旁的椅子道:“来了?快过来坐下歇歇。”
疏桐走上前去,瞥了眼那张空椅子,却不敢真的坐下,只是含笑躬身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替蕙儿筹备婚礼,你忙里忙外,辛苦了。坐下歇歇,咱娘俩说说话儿。”常氏再次示意疏桐坐下说话。
疏桐心怀忐忑,依着对常氏的了解,但凡她让下人坐下了说的话,都不会是什么好事。疏桐屈身在椅子上浅浅坐下,面上依然维持着恭谨顺从的笑:“府中诸事有夫人操劳,奴婢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你入府多久了?”常氏的目光丢开玛瑙璧,端了几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抬首含笑望着疏桐。
“回夫人,奴婢进府八年有余。”
常氏轻笑一声:“都八年了?想你初进府时,屡屡在四爷屋里莽撞犯事,若不是我见你聪明伶俐,向老爷求情要了你,只怕早被乱棒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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