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健的骏马轻敏驰过,迤逦留下两道长长的烟带。
守城的兵士看着马匹上一青一白两道飘逸俊美的身影,无不啧啧赞叹:马俊,人更俊,赏心悦目!
天地广漠,沙海无垠,骏马飞驰其上,风掀衣袂,猎猎而响。疏桐越发深刻的理解了父母当年游历西域时的所感所思。
两人快马急行一日,在日落前找了处避风的山洼歇息。
这处山洼很多年前想必曾有清泉流过,沿着干涸的河道,长满了胡杨树。水源枯竭后,胡杨林也相继死亡,留下的枯枝断木,遒劲参差,宛如白生生的兽骨零散在沙海之中,让这一片洼地显得格外荒凉。
王墨在树桩上栓好马匹,将水囊取下递给疏桐道:“跑了一整日,也没见着有村落人迹。你先歇着,我去拾些木头来,夜里就在这里将就一下。”
疏桐回头看了看四周,除了一只落在胡杨枝顶的乌鸦,再无其他活物,便觉得此处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喝了水,疏桐将水囊挂回马背,起身跟王墨一道捡拾起断木来。
有风自远处刮过,沙山上扬起一层金黄细密的烟尘,很快四周便响起了“簌簌簌”的鸣沙声。
“公子,你听!”疏桐直身惊道。
王墨亦站直身来,侧耳倾听片刻,只觉金戈铁马之声,飒飒而来,不觉便勾起了唇角:“桐儿,这是沙鸣之声。如此气势,堪比王寺村后山落日岭的松涛了。”
原来只是沙鸣声。疏桐松了口气。
收捡了一堆枯木后,太阳便斜过了四面的沙山。血色的天空,金红的沙丘,鬼魅的暗影,色彩在变幻中凝聚加深,越发绚烂迷离。
沙山投下的阴影,朝着两人歇息的地方,一寸寸爬行过来。黑夜即将来临,四面的空气渐渐清凉起来。
王墨从马背上卸下包裹物资,又点燃了篝火,用铁架吊着一只不过五六寸口径的小铜壶烧水。
听着壶里“吱吱”的水声,看着壶口徐徐升腾的水雾,疏桐道:“这一路很少看见水源,公子这般滚沸煮水,浪费了。”
“吃了一日的干粮,再不喝点儿热茶,肠胃只怕受不了。至于水源,这一路权叔都替我做了标记,应该不难找到。”
王墨从密闭的竹筒中取了一撮茶叶沏进壶中。待滚沸的铜壶在沙地上温凉片刻,他又从包裹中取出了两只翠碧的小茶盏,拎壶斟了茶,递给疏桐。
端着一盏碧莹莹的热茶,看着眼前这个在沙漠里还讲究喝茶的男人,疏桐无奈摇了摇头。
王墨喝了几口热茶,惬意的仰躺在身后的沙丘上,感叹道:“此时此刻,若有琴曲佐茶,只怕神仙也得羡慕了。”
疏桐回头瞥一眼搁在身后的琴匣,心里还在寻思什么曲子才配得起这天高地旷的场景,耳畔便突然滚过一串低沉厚重的琴音。
难道自己出现幻听了?这分明是《广陵止息》的散板!
疏桐诧异看向王墨,王墨抬手指了指了对面的沙丘:“有个不知死活的人跟来了。”
疏桐顺着王墨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惊诧不已。
金色的沙山之上,一袭清绝的白衣正合着袅袅的琴音在晚风中飞扬。那般优雅,那般出尘,除了名盛京师的优渥公子,还能是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