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本在发呆,冷不丁被她这么一亲,浑身打了个激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头发上的水瞬间甩了她一身。
“……”
容萤没料到他会有这反应,一面心疼自己的妆,一面找帕子擦脸:“你干嘛啊,嘴都亲过了还怕亲脸?”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半晌又没说出话,只拿袖子去帮她擦水。
“你头发还没洗完呢,坐回去。”容萤草草清理干净,噘嘴瞪他,“怎么看着有点傻,你别不是这些年把脑袋磕坏了吧?”
陆阳:“……”
“坐好坐好。”欣赏他这白加黑头发的兴致完全没有了,容萤飞速洗完,顺便刮了胡子,又挽起袖子给他擦干。
“你说你究竟在愁什么,我爹那会儿的白发都没你的多。”她从怀里掏出木梳来,仔细把那些青丝梳通,正要给他绑上去,却左右瞧着不顺眼。
“你白头发全都长在两鬓上了……”容萤琢磨了下,抄起剪子,“不如我给你剪了吧!”
此时此刻他终于开了口,把她手摁住,“别胡闹,这剪了像什么样?”
“还以为你是打算一直装哑巴呢。”容萤朝他笑道,“和我说话有那么难受么?”
陆阳抿了抿唇,转过身来注视着她,“你这些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为什么要和裴天儒走?”
“你一口气问那么多,我回答哪一个好呢?”她一副很犯愁的模样。
陆阳沉声道:“一个一个来。”
“不急、不急……”容萤这是铁了心要和他打太极,拍拍他肩膀打算把他摁回去,“来来来,我先给你绑头……”
她这样的举动,显然是有事瞒着自己,陆阳将她手腕扣住:“先回答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天儒,我也是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因,往后再告诉你啦。”容萤打着哈哈,却对上他那双复杂的眸子。
“有什么事不能与我商量,一定要是他?你现在这样……你现在这样……可想而知,他都教了你什么。”
“我现在这样怎么了?”容萤脸色一沉,没好气,“哦?觉得我轻佻,觉得我不自重是吧?”
“不是……”
没等他辩解,她把梳子一扔,“就知道,我不是大家闺秀,不端庄不贤惠,你瞧不上我。也好,本姑娘还不伺候了呢!”
转身走的那一瞬间,陆阳喉口猛地抽紧,飞快拉住她胳膊。
“你、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不用你管。”容萤回头想抽出来,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就软了,嘴上却依旧发狠。
“放手!”
陆阳目光挣扎地望向她,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松开了。
原以为她要走,不承料容萤理了理衣襟,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窸窸窣窣翻出自己的胭脂盒和一小面铜镜,竟捧起脸就开始补妆。
果然是……
与从前一模一样。
他试探性地问,“你……不走了?”
“还磨蹭呢,快洗澡把衣裳换掉。”她头也没回,“我要去逛早市,等你半天了都。”
陆阳走到木桶前,盯着那腾腾的白气,然后又看向她……
容萤正点好口脂,瞧见陆阳的视线,于是抬手一指,“喏,那是给你换洗的衣服,特地买的,很贵的,必须穿。”
他显然不是想问这个。
“我得洗澡了。”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啊,我知道啊。”容萤仍在上妆,脂粉细细敷好。
“你……”陆阳尽量说得委婉一些,“要在这里么?”
她闻言转过眼,唇边有调侃的笑容,“干嘛呀,怕我看见?啧啧,美得你……谁要看你啦,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容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取了笔便开始描眉。
陆阳略感无奈,在原地纠结,又怕再迟疑会惹她不快,只好脱了衣衫。
她说不看,就真的不看,兀自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画。但毕竟同在一个房间里,水声不住响起,容萤心里不禁痒痒的,悄悄侧过头,陆阳背对着她,白雾之中能见到清楚的轮廓,结实的后背氤氲水汽,和幼年时所看的没有太大的差别。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真的瘦了。
想来也是,把他的包袱翻了个底朝天也就掏出两吊钱,真不敢猜他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嗯,改明儿一定好好给他补补。
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犀利的目光,陆阳回头,两双眼睛便对了个正着。
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很久,他叹了口气:“转过去,我换衣服。”
这句话换来一声不屑一顾的“嘁”,容萤慢腾腾地面向桌子,开始收拾她那堆脂粉。
都说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昨日见他一副萧条之相,而今被容萤从头到脚打理了一回,整个人瞧着顺眼多了。
容萤拉着他在街上走走停停,早市大多是卖的吃食,但小玩意儿也不少,琳琅满目的摊子数不胜数,她一路逛,看得津津有味,却又全都不买。
陆阳跟在后面,走着又想着。
自己这是在作甚么……
他完全搞不清容萤此时是怎么打算的。
找了这许多年,突然重逢,却得知她要去和亲,而其中理由她一直避而不谈,现在只拉着自己东走西转,浑然不觉有不妥之处。
陆阳几乎是一头雾水,有太多问题要问她,可眼前的这个丫头油盐不进,哪里有以前那么容易哄。
和亲,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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