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望着他。
徐泽嚼了嚼,仰脖子,“甜!好吃!”
孙秀、唐安民都笑了,时延擦了一下徐泽下巴的西瓜水,给徐泽端了个盆吐籽儿,自己也开吃。
还没吃几口呢,徐泽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腮帮子。
时延吓了一跳,把西瓜往边上一放,就凑到了徐泽面前。孙秀、唐安民也不吃了,围在边上看,一脸的担心。
“怎么了?”时延要拉开徐泽的手。
徐泽捂着不放,眉头皱着,大眼睛里泛出水光,“哥,疼。”
“我看看!”时延覆在徐泽的手背上,轻轻地往一边拉开,“张嘴。”
时延呼吸放缓,借着光线朝徐泽嘴里看了看。粉红的牙龈沾满了血,下头门牙隔壁的牙床血拉拉的,原本白生生的牙齿不见了。
“牙呢?”时延问。
“在这里。”徐泽张开包着的小手。一颗小小的带血的牙齿就躺在他的掌心。
时延放心了,给他擦了擦眼睫上的眼泪,又不知为什么有些淡淡的好笑,也真的笑了,“是掉牙了,孩子都会掉牙的。”
“掉牙了,就是要长大了。”孙秀摸了摸徐泽的头。
徐泽原本皱缩的脸一点点舒展开,估计还有些牙酸,捂着半边脸一边漱口,一边问,“长大了,就能跟哥哥出去卖棒冰吗?”
时延又给他舀了一舀子水,徐泽经常提出这样的疑问,时延都习惯了,答得也顺嘴,“那要等你像哥哥这么大的时候,才可以。”
徐泽撇嘴,然后努力漱掉嘴巴里那股子铁锈味。
掉了这颗牙,给徐泽带来的影响比时延想象中大得多。
因为原本精致机灵的孩子因为嘴里一个牙豁豁陡然添了几分傻气,怪可爱的。孙秀和唐安民绷着脸保持正经,时延却是不习惯,看见徐泽咧嘴笑的第一眼就笑了出来。
然后,徐泽就开始板着脸不笑了。
这可让时延伤起了脑筋。
其实时延倒不是因为徐泽看着好玩才笑,而是觉得自己这一世总算是记住了徐泽一点一滴的事情,记住了那些上一世并未错过却依然遗忘了的事情,哪怕是掉颗牙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样的发现让他觉得很好。
很想笑。
可是徐泽这回确实是来真的,晚上都不窝在时延怀里睡了。气鼓鼓的,跟个小青蛙似的,跟时延闹起了脾气。
小家伙生气的样子也特别可爱。上一世,小不点儿的徐泽从来就不敢跟他生气。
时延劝了好久,有些没辙,最后只能先出去卖棒冰,晚上再想办法。
没走多久,时延就觉得不对劲。这一年生活的安逸,但安逸没有磨掉他上一世已经刻在他骨子里头的东西,那就是警惕心。
他刚刚骑车出了孙秀家没一里路,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烫,像是有火在燎。
估摸着是有人在跟踪,指望等他落单了下黑手,时延装作完全没意识到的样子,一路把车骑得轻快。
这时候转头回家是不行的,暴露行踪就算了,万一把徐泽也牵扯进去就不好了。往村里大树荫下头也不行,都是老人孩子,伤了一个都麻烦。田里又太远了些,而且田里人分散,也不知能不能招来个人。
今天又不逢集,往街上也没用。
这些念头只在时延脑子里一转,时延在一个岔道就自然而然地转了弯。
后头的视线依旧一路尾随,果然是跟踪他的。
时延不好往后看,就凭耳朵仔细听着后头的声音。估计有好几辆自行车,也有些逼他往这个方向骑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前头有埋伏,想来个前后包抄。时延暗暗着急,人数很多,要真被困住,今儿就下了饺子了。
再往南走越来越偏,看着很陌生。时延知道不能再往前骑了,突然一个拐弯,朝东骑了过去。这条路是人家的门口,前后夹着房子和地,只走得了一辆自行车。
时延加快了速度。
耳边能听到一个低低的男声,“妈的,怎么骑这儿来了?陈老头家养着三条狼狗!”
另一个男声,“估计是被我们追的没地儿走了!赶紧骑,到陈老头家门口前把他给炸喽!”
时延抿嘴一笑。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初混迹江湖的时候,他也是熟门熟道的。
这后头跟着的人嘛,也不难猜,除了六子他们那伙人不用想别的。时延琢磨着可能是六子看他每天卖棒冰赚钱,眼红了,想从他身上摸点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