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怕鬼,只怕会有食肉野兽循味而来。
她扶着灌木站起身,脚底一阵火烧火燎地痛,双腿酸得就似做了五百个青蛙跳一般,小腿肚却又胀鼓鼓的难受。
不管内心如何强大,这副身子委实是无用极了。
无法,她只得坐下来,忍着酸痛捶自己的腿。
刚捶了没两下,耳边忽然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朱赢忙站起身透过灌木的缝隙往外看,却见她的来处一片火光伴着马蹄声正往这边涌来。
她大惊,想往林子里跑,转而又想到,若是对方不停步,自己躲在这儿也不会被发现,若是停步,便是跑进林子也无用。
她紧张地看着那队举着火把的骑兵跑近,待看到为首那人是苏赫巴兽时,她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
他果然还是追来了,她果然跑不出他的手心。
苏赫巴兽自然不会放过沿路可供躲避之处,到了树林附近便停了下来,手一挥,身后骑兵立刻散开,将不大的林子团团围住。
朱赢将匕首藏进袖子,自己走了出去。
苏赫巴兽看到她,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道:“怎么就这样认输了?这追捕游戏我还挺喜欢玩的。”
朱赢不理他,只问:“我的侍女呢?”
苏赫巴兽抬手。
他身后出来一个骑兵,策马上前几步,从马上扔下一个人来。
朱赢定睛一看,血肉模糊的凌霄。
看她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口,显然死前曾受到过非人的虐待。
“知道你会问,所以特意带来给你看一眼,我对你不错吧?”苏赫巴兽下了马,一边向朱赢走来一边道。
朱赢心中一片空白,既不痛也不伤,只愣愣地看着凌霄血污的脸上那圆睁的眸子,缩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匕首的柄。
心痛有什么用?愤怒有什么用?她没能逃脱,凌霄和枸杞,都白死了!
“这游戏好玩吗?可惜你身边人都没了,下次就玩不起来了。”苏赫巴兽伸手来搂她的肩。
朱赢侧身躲避,他趁势握住她的腕子,锋利的匕首顿时划开皮肉,朱赢眉头微微一皱,袖间已是一片湿热。
“看看,一个女子,碰什么刀兵呢?”苏赫巴兽从她袖中抽出染血的匕首,一脸玩味地撸起她的袖子,雪白的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汩汩。
苏赫巴兽高声说了句猋族语,立刻便有士兵拿了伤药过来。
苏赫巴兽给朱赢止了血上了药,一边包扎一边道:“对李延龄既无情义,你跑什么,嗯?你我的交易,可才做了一半。”
“对他无情,不代表对你有意,更不代表愿意受你摆布。”朱赢一直在看凌霄,“把她埋了,就埋在此地!”只要她不死,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
“不求我么?”苏赫巴兽挑眉。
朱赢看他一眼,冷冷一笑:“我求你埋你就埋?我求你死你死不死?”她转身在一旁坐下。
苏赫巴兽眸底闪过一丝怒意,转而又转化为征服的战意。
他吩咐手下士兵把凌霄埋了。
士兵们没带铲子,用弯刀挖土。朱赢就坐在一旁,木着脸看着那几个时辰前还如花鲜妍的女子入了土。
明年此时,这里的小草与野花,会长得格外茂盛吧。
不知是真的麻木了还是不想在苏赫巴兽面前示弱的念头太强烈,她居然至始至终都没掉一滴泪。
埋完了凌霄,苏赫巴兽把朱赢抱上马,和她共乘一骑踏上了归程。
跑了有一个半时辰,天亮了,灿烂的晨曦轻柔地笼着景色如画的原野,美得如梦似幻,仿佛昨天的血腥也不过噩梦一场,从来都不曾真正地发生过。
朱赢熬过了无尽的黑夜,却熬不过这一霎灿烂的清晨,看着眼前这无限美好的春景,泪水潸然而下。
既然已经找到了朱赢,苏赫巴兽自然不肯忍饥挨饿地赶路。行经一汪澄澈的湖泊时,他正待命令手下下马造饭小憩,在前面探路的斥候忽然回转,向苏赫巴兽报告情况。
他们说的是猋族语,朱赢听不懂,但看苏赫巴兽反应,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赫巴兽凝眉思索片刻,向斥候下了命令,斥候很快离开,看方向,却并非刚才回来的方向。
苏赫巴兽带着手下继续往南方跑,未几,西面远远的出现一支队伍,风卷残云般向这边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披银甲手持长-枪,一袭大红的披风在身后飘扬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