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
随着俄舰越来越近,双方的副炮和速射火力也都投入了战斗,望着远比自己强大的俄国舰队,刘步蟾眼睛都充血了,俄国人果然没安好心!可当他刚要下令继续炮击时,一发152毫米炮弹突然击中了舰桥位置,巨大的气浪将他和身后的丁汝昌等人一起撞了开去。
“轰轰!”
即便是没有命令,早已准备妥当的定远号副炮也开火了,一团团火球如盛开的烟花般在侧舷炸开,其中两发准确的命中了克里姆林号的侧舷,刚爬起来的刘步蟾亲眼见到,几团火光从中间炸开,十几位猝不及防的俄国水兵顿时被爆炸卷入了大海。
“开炮!”
一枚枚炮弹,一团团火焰,从炮口喷出,仿佛整片大海都燃烧起来。
维特赫夫特站在切斯马号旗舰里,望着躲入炮台射程内的北洋五舰,跺脚狠狠地骂道:“这些该死的黄皮猪!原来他们早知道了!所以想利用炮台作掩护,弥补火力的弱势!”
不过,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一座炮台还挡不住强大的俄国远东舰队!“命令锡诺普号,御前侍卫号,纳西莫夫海军上将号和科尔尼洛夫海军上将号暂停攻击舰队,全力打掉炮台!”维特赫夫特冷笑的下令道。
“准备,开......。”
俄舰开始调整,但黄金山炮台上,闵成依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舰炮瞄上,刚刚将第三发炮弹塞入炮膛准备开炮时,突然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在四周炸开,掀起的碎石砸在炮位四周,顿时将来不及躲避的一位炮手撕裂。
“狗日的,再来!”
轰!
闵成的炮组再次打出了一发炮弹,这一次他没有失望,炮弹准确的击中了一艘俄国巡洋舰舰艏,顿时把舰艏狠狠地咬去了一块。
“轰隆隆......。”
没等闵成兴奋,就见到紧挨在定远身边的平远号后甲板升起一大团烈焰,剧烈的爆炸使得平远号整个舰艉都沉入了水中。
“开炮!开炮!保护北洋!”
见到平远号的惨状,炮台上每一位炮手都两眼通红,拼命地开炮射击,希望能帮助崖下的北洋度过此劫。
“轰隆隆......。”
林泰曾看了眼已经注定要沉没的平远号,眼眶红通通的。远处俄国舰队拖在最后的几艘铁甲舰开始加速,全都向水道口涌了过来,他知道若是被对方压缩回了旅顺港,怕是连突围的机会都没了,顿时急得大喊起来:“联系旗舰,告诉他们,俄国人要把我们堵回港里!”
“小心!”
但还没等他的等命令传出舰桥,身边的卫兵大喊一声飞起身体将林泰曾压在了身下,一声爆炸声从镇远号前甲板上升腾而起,只听声音,林泰曾就知道,这起码是一发305毫米炮弹才有的威力。
借着这个短暂的机会,俄国舰队的一字长蛇阵终于合拢起来,开始把全部炮口都对准了北洋!
“大人,旗舰……,旗舰。”
还来不及考虑如何破开俄国包围,满脸是血的林泰曾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大副猛喊起来,连忙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但只看了一眼,整个眼睛都赤红了!
只见俄国人当头的三艘铁甲舰已经对定远号形成了半包围状,而且已经突进到了千米之内,这就意味着已经俄国人炮术再烂,也可以轻易打中定远号。
果然,几个巨大的火球从定远号上腾空而起,不到片刻这艘北洋旗舰便已经伤痕累累,速度也下降了很多!
“子香!”林泰曾痛喊一声,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水。
“大人,现在怎么办!”
林泰曾吸了口气,把目光强行从定远身上挪开,看向了四周。
由于俄国人是有预谋的突然进攻,火炮的速度也更快,最重要的是水道口狭窄,两支舰队之间距离实在太近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目前北洋已经被彻底包围,幸好有炮台支援才不至于立即崩溃,但率先起火的平远号甲板已经开始下沉,在它身边镇中和镇东两艘炮艇也已经被俄国两艘小巡洋舰堵住,密集的炮火不断打在两舰身上,眼看着就不行了。
而且俄国人还调整了火力,派出了四艘大舰全力压制炮台,这个时候如果在没有奇兵,恐怕北洋就完蛋了!
“老虎尾的鱼雷艇呢?怎么还不来?”
这时,林泰曾忽然想起了布置在老虎尾的几艘鱼雷艇,如果这个时候鱼雷艇能利用高速穿插一下,搅乱俄舰的阵型,那么还是有机会突围的!
可就在他举起望远镜查看后方老虎尾的情况时,那一幕却让他目疵欲裂!只见老虎尾埋伏的几艘鱼雷艇竟然全体转向,向港湾深处跑去!
“龚照玙,**你姥姥!”
定远号上,刘步蟾也看到了鱼雷艇编队离开的场景,攥紧了拳头,满口牙齿都快咬碎了!
脚下的这艘老迈铁甲舰已经渐渐失去了速度,平远眼看就要沉没,镇远更是被两艘俄国大舰洋舰重点照顾着,其余各舰也是伤痕累累,旁边被压制的炮台也渐渐失去了支援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原本作为奇兵的鱼雷艇竟然全体脱逃,一下子就把北洋的生路全断了!
“该怎么办!”
就在他最担心的时候,一直被压着打的镇远号尾炮突然爆出一团火光,距离最近,刚刚增援而来的俄舰纳西莫夫海军上将号二等战列舰烟囱处升起一团火焰,随后就看到这艘近万吨的军舰中部爆发出一阵冲天火光!
好!
刘步蟾大喊一声,看着纳西莫夫海军上将号逐渐减速退出战圈,心里直喊痛快!这么久了,总算是给俄国人一点教训了!不过即使纳西莫夫海军上将号退出,想要突围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这时,济远号上也升起一个个火团,纳西莫夫海军上将号退出战圈,反而给后面的俄舰拉开了空间,炮火顿时全都集中到了济远号上!
“子香,现在怎么办!”旁边,丁汝昌看着正在下沉的平远和火光四起的济远号,眼神也有些慌乱了,看着围在身边的俄国舰队,手微微颤抖着。
看俄国人的架势,他知道俄国人这是想全歼北洋水师,所以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能消耗在这里,必须立即突围!
刘步蟾望着唯一还算完整的镇远号,又看看远处渐渐夕下的太阳,忽然猛一咬牙,对丁汝昌喊道:大人,你去镇远号吧,我来掩护你们突围!”
说完,猛地再次大喊起来:“让济远来远放弃纠缠,全力随我舰运动,掩护镇远突围!”
听着刘步蟾的命令,丁汝昌呆呆的看着他,转头又看了看外面近得甚至能看清人脸的俄国军舰,忽然走到了刘步蟾身边,对身边的亲兵喊道:“来人,保护刘大人,送他去镇远号。”
“提督大人,你......。”
刘步蟾瞪大了眼睛,仿佛像不认识这位北洋提督一般,张大嘴巴眼神惊诧,直到丁汝昌的亲兵狠狠拽住他往外拉,才猛喊起来:“大人,大人放开我。”
看着被强行拖走的刘步蟾,丁汝昌眼角泪如泉涌,大喊道:“北洋无我,却不能没有子香和凯仕!”说完,猛然将脑后的辫子一甩,盘在了脖间,大喊道:“俄国毛子,让我来会会你!开炮!”。
丁汝昌的动作,激起了定远号上所有人的斗志,满天炮火全都朝着堵住镇远的彼得大帝号轰去!济远来远两舰也仿佛发疯了一般,根本不顾防御,直挺挺地向切斯马号冲去!
暴起的三舰吓得切斯马号连忙躲避,维特赫夫特也是满脸菜色,没想到这些北洋水兵居然在处于明显的劣势下,依然还敢发起冲锋,吓得连连挥手命令各舰阻截。
切斯马号的躲避,牵扯了整个俄舰编队,定远三舰成功的切入了他们和镇远之间,但兴奋没有持续多久,早已破损不堪的来远号经过这一番冲锋后,舰体顿时折成两段,眨眼间便沉入水底。
“大人,定远带济远靠上来了!”
看着靠到左翼的定远和济远,林泰曾的泪光霎时布满了眼眶,上一次是他帮着定远挡炮火,如今是定远却帮着自己挡住了炮火,可结果却是大不一样的!
日本人炮小,当初没法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可如今俄国人全都是大炮,已经伤痕累累的定远绝没有上次自己那么幸运!
刘步蟾!
他这是用自己的命在替自己堵炮口!
“不就是一死嘛!大不了拼了!”
林泰曾咬着牙,准备打旗语让定远号躲开,这时一艘汽船突然从定远号身下钻出,飞快靠上了处于定远阴影下,暂时躲开了炮击的镇远号。
林泰曾连忙看去,但很快就收不回目光了,只见刘步蟾被几个亲兵架着,身后还跟随着吴应科,飞快的登上了自己的镇远号。
“子香!那边是?!”
“放开我,快让我回去,我不能扔下丁大人!”被架上镇远的刘步蟾大喊着,眼中满是泪水。“大人,丁大人这是要保住北洋的根!您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一个亲兵流着泪喊道。
“根!”
望着开始下沉,却依然在坚持还击的定远,望着已经处于全面崩溃中的北洋水师,刘步蟾泪流满面,无声的跪倒在甲板上。
林泰曾也早已是泪如泉涌,他没想到在北洋生死存亡的时刻,那位他们一直看不起的,暗地里嘲笑他是陆军旱鸭子的丁汝昌大人,居然会主动接过掩护的任务,保护自己和刘步蟾离开!
“大人,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望着如磁石般紧紧贴在身边,浑身冒火替自己挡住了大部分炮火的定远号,在手下提醒中清醒过来的林泰曾猛地抽出了指挥刀,悲嚎道:“杀,杀,杀出去!”
“杀!”
看到浴火的定远,听着管带大人的怒吼,镇远号恍然变成了一头愤怒的公牛,一发发炮弹如长了眼睛般不断命中最近的彼得大帝号和爱丁堡公爵号,只打的两舰火苗四起,纷纷避开。
仅剩的靖远号也死死跟在镇远身边,一边替它挡着炮火,一边向外猛冲突围!
切斯马号上,维特赫夫特看到彼得大帝号和爱丁堡公爵号避开,气的浑身发抖,可惜自己这边没办法绕过定远,只得命令三艘在外围的防护巡洋舰立刻追击,同时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已经开始沉没的定远和济远号上。
炮台上,闵成看着镇远和靖远浑身冒火的像疯牛一样冲了起来,激动地浑身发颤,等看到三艘俄国巡洋舰紧随其后,立即跳着脚大喊起来:“快,快上炮弹!帮镇远突围!”
谁想到,他喊叫了半天,也没见到一发炮弹填入炮膛,连忙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四周早已是残破不堪,只孤零零地剩下了他这一门大炮,而且炮位上更早已是空无一人!
“北洋完了!”
闵成呆呆地看着,鼻子里猛然冒起一股酸意,望着依然死死咬在镇远身后的三艘俄国巡洋舰,慢慢地跪倒在了炮台上,双手蒙着脸,泪水顺着膛黑的脸颊滴落在石阶上。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崖下的传来,无论已经远遁的林泰曾、刘步蟾,还是炮台上孤零零的闵成都没去看一眼,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声爆炸是从那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