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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八百宫卫军分成了两部,一部千余骑拉开了队形,长刀出鞘;另一部一千八百余人下马列阵,将背上背的步兵硬弓取在了手中。
宫卫军身上均装备了两副弓,一副是轻便的骑弓,另一副则是弓柄长大的步弓。
在一串急促的口令声中,一个营约四百人的方阵越众而出,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八路军的侧翼即设阵地缓缓压了过来。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头,气温渐渐升高,周全满头满脸全是汗水,却全然顾不上擦,只是眼睛紧紧注视着缓缓逼近防线的宫卫军,一面数着敌军的步子,一面拿眼睛对着早已在布防图上标好了编号的阵地。
与此同时,在肤施步兵团的阵地上,李护终于下达了弩兵就位的命令。
两个都两百名弩兵迅速扛着弩机顺着早已挖掘好的低于地面的坑道向着阵地后方运动了过去,数百名负责进行战场后勤支援的厢兵跟在后面列队准备。
从耶律隈恩的位置,看不到沿着坑道运动的弩兵,然而面对四百皮室步步紧逼泰然不动的敌军大阵再次令这位大辽西南招讨使心生疑窦。从以往对汉人作战的经验中,还从未看到过临阵如此从容不迫的汉人军队,面对己方优势骑兵的迂回和侧击,对方竟然营伍不乱阵型稳固。尽管还没有接触,耶律隈恩已经断定面前这是一支并不那么好惹的军队!
不过他也并没有下令停止冲击——若是这么简单就被敌军的表现吓回去,那自己可就要成为大辽立国数十年来最大的笑话了,敌军的表现尽管不俗,总归还是要面对面碰一下才知道虚实的。
若有选择,耶律隈恩并不愿意选择和这支敌军正面交锋,契丹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强,可以选择列阵不战,消耗敌军的体力和士气,等到敌军粮草不济不得不撤军时随后掩杀,攫取最大战果。
然而现在耶律隈恩却没得选择,朔州已经举州糜烂,南方的那些部族被掌握了优势兵力的沈宸一家一家击破洗劫,大辽部署在朔州方向的军事力量几乎被扫荡一空,由于军力不足,漫山遍野都是推着独轮车赶着轻便两轮马车往回运送物资的八路军厢兵和征发的民夫,运送的货物从粮食、皮革、木器、铁器等战略物资到牛羊马骡等牲畜无所不有,陈哲在灰水河南岸设置的西京南路转运使司忙碌异常,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员和车辆在这里被编组发遣。朔州的山区内,在大军的后方,四处遍布着萧涯离安民使司管辖的警察,这些提着棍子的准军事人员部署守卫在大路路的岔路口,为向后方大运输的队伍指示方向,维持秩序。朔州方向的契丹部族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和统筹,在沈宸的主力部队打击下不得不将地盘和道路控制权拱手让出,偶尔会出现在后方的一些散兵在康石头的骑兵搜索打击下也纷纷覆灭,陈哲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将朔州整个搬空。
在大河柳林渡口,八路军水军都指挥使司集结了将近三百艘运输船只,将西京南路转运使司卸下的货物转运大河西岸,在河对岸,八路军水路转运使尹士英和延州转运主事张文衡组织的民夫队伍将物资重新装车一路运载南下,沿着秦直道将物资运回延庆。为了这场战争,延庆七州动员了将近八万人的民夫,李文革治下将近十分之一人力被投入到这场资源大战当中来。
耶律隈恩实在是躲不起了。
耶律敌禄出兵是奉了上京的旨意,板子打不到他的身上,到时候上京御帐和那位瞌睡虫天子要追究责任,只有拿他这位承担留守职责的宗室详稳来安抚那些损失惨重的部族贵人。
步弓的射程是一百五十步,要充分发挥威力则需要迫近到一百步的距离上,令耶律隈恩稍微心安的是,直至此刻为止敌军大阵的鹿角拒马后面依然还是只能看到披着步兵甲的木枪兵,八路军的弓箭手还不见踪影,等到四百皮室组成的战阵迫近到一百步,就算敌军的弓箭手上来也不影响大局了。
四百张步弓齐射的威力,任何一支军队都不能觑。
只要清理开那些守在拒马后面的敌军步兵,己方这个前军方阵就能够从容不迫探明阵地前的那些设置虚实,清理出供骑兵和步兵进行突击的通道。
只要打开突破口,将这支敌军拦腰斩断的战略便实现了一半,到时候拼的就是双方战士的勇气和士气了。
论兵力、论战力,耶律隈恩对自己的军队还是有些信心的。
两千八百皮室勇士,三千部族军,这支力量面对任何一支汉军都应该足够瞧了。
就在双方紧张的对峙中,契丹战士方阵已经拉着弧形越过了一百五十步的最大射程距离。契丹战士们纷纷从箭壶中取出羽箭,认在了弦上,箭间低垂着,没有人拉开弓。
这个距离上射出的羽箭很难给敌军造成太大伤害,要给敌军以打击,就必须进入一百步的最大威力射程。
一般的汉军这个时候早就开始胡乱射击了,然而面前这支军队的士兵只是在拒马后面心翼翼用盾牌护着身体观察着己方的动向,丝毫没有想要放箭的意思。
随着距离逐渐拉短,皮室军官喊起了口令,契丹战士们随着口令站住了脚步,仰面拉紧了弓,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鹿角后的八路军步兵们纷纷用盾牌护住了身躯,第一波箭雨由一百多支箭组成,分别落在八路军大阵的两个侧面上,尽管有盾牌和盔甲的保护,还是有二十多名士兵中箭倒地,中箭的士兵迅速被后面的厢兵抬下去救治,他们空出来的战位则由战友们补了上来。
皮室军官高喊着口令,契丹战士们的脚步再动,又开始迫近。
又走出二十余步,契丹士兵们再度站定,射出了第二波箭雨。
这次整个方阵四百余名士兵将箭全部放了出来,射击的方向集中在敌军阵线中部,正面的鹿角后的步兵顿时倒下去一片,在这次覆盖性射击中被射中的士兵多达五十几人,其中十六个人当场被射死。
再有一次,再有一次这样的射击,敌军的士气便可以崩溃了……
耶律隈恩握紧了拳头。
八路军依然没有反击!
大约他们永远不会反击了,位于前列的契丹战士们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些南朝的蛮子看来被吓破了胆,便这么被动挨打却没有一个敢于还击。
前军的脚步再动,整个阵型渐渐开始突入到八路军大阵所形成的凹形之内,两翼的拒马后敌军脸上恐惧愤恨的表情都逐渐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了。
便在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周全终于转过头,大声下令道:“全体都有,射击准备!”
一个个围在投石机周围的帐子被掀开,露出了峥嵘。
耶律隈恩皱起了眉头,远处那一台台高出阵列的恐怖武器令他迷惑不解,作为一个军事传家的契丹贵族,他当然明白投石机的作用。尤其如此,他才感到迷惑。
西南招讨司内并无一座坚城,李文革把这玩意拖来何用?
投石机的作用在于攻城,其最大射程也超不过一百五十步,由于其本身近战无力,必须列于阵后以便步兵保护,而且这种武器对快速移动的目标没有任何作用,用这种武器野战杀伤步兵,无异于用门板拍蚊子。
只简单的目测了一下,耶律隈恩便判断出投石机阵地距离己方步兵突击群最少在两百五十步以上,在这个距离上飞大石,落将在敌军自己的阵地上。
就在此刻,周全大声喊出了他的第二道命令:“全体都有,目标七五,投射力标尺十,一发,两百斤!”
“预备——放——!”
“嗡——”一阵铁片交叠震撞引发的共鸣声在两军阵地上空响起,随后,一群黑黝黝的影子如乌云般飞速“飘”过八路军的步兵阵地,朝着正立定脚步第三次拉开长弓引箭欲射的契丹皮室勇士们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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