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司乐无奈苦笑道:“李大人误会了!在下绝无恶意,请听在下细细道来。”
李估冷哼一声,示意秦司乐继续说。
原来秦司乐这个外甥女名唤程赛玉,出身古隶富户,本来家中日子安稳富足。但她父亲程老爹也就是秦司乐的妹夫,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见别人当盐商赚大钱,也起了这个心思。
但要知道,以国朝制度,天下盐商分为十纲,基本都是固定的,从头到尾垄断经营,其他不在官方名单里的不许从事官盐贩卖。程老爹想作盐商,便只好huā了些银子,从别人手里买回一个盐商名额顶替,同时还收了人家手里的一千多引的盐引。
可叹程老爹只看到盐业暴利,却不晓得这里头水深到无法想象,全天下比这还清白的地方真不多了。
别的不说,盐引不过是个凭证,盐商拿到了盐引后还需要去指定盐场娄盐,叫做守支。若支不到盐,那还赚什么钱?关系不过硬的,守得全家破产也等不到你支盐,甚至有守了祖孙三代还支不到盐的。
程老爹手里这几乎倾家荡产huā了数千两收来的一千多盐引,表面占了便宜,当前一引官价七两,正常下来拢共需要万把两银子。但指定在长芦盐场支盐,那可是个凶地。
长芦盐场在北直隶渤海之滨,距离京师近在咫尺,所以你懂得。
凡是各种权贵通过各种途径讨来的盐引,都喜欢就近去长芦支盐,因而长芦盐引数目比产量大得多。程老爹是个盐业新人,又没有强硬背景,能在短时间内支得到盐就见鬼了。
盐政归口户部山东司管理。话说彭阁老当年出了翰林院,一直在户部扎根,从山东司郎中一直做到侍郎、尚书,再到入阁。有此巨大影响力,他家四公子便在长芦盐场是个呼风唤雨的主儿,恰好插队抢支了程老爹的盐。
又不知什么原因,不懂规矩的程老爹犯了彭四公子。惹得彭四公子大发雷霆,使唤盐运司直接将程老爹定了一个持假盐引冒领和贩卖私盐之罪,并发配边疆。
抄家之后,男的发配,女的自然要没入教坊司,程赛玉这个良家小
姐一夜之间成了妓户。亏得有个舅舅在教坊司为小小司乐,勉强可以关照她一二。
程赛玉姑娘报仇之心不曾泯灭,怎奈沦落风尘还有什么本事?不过她听同行姐妹们戏谈,谁要能攀结上江南大名士李估,立可扬名huā国,好似登龙门。言者无心,闻者有意,所以才有那日强忍羞涩,主动请陪之举。
以她的想法,只要出了名,可以结识到更多达官显贵并从中寻觅机会。
李估听完这些,心里才正视起来,暗暗不停思量。
如今局面微妙,若秦司乐所言都是真的,放在平常也就罢了,不见得有多大效果,但于眼下这个敏感时候显然是天赐良机,任何罪行都会被无限放大的,更别说陷害别人家破人亡之事。
这年头讲株连的,彭四公子的罪名若定了,彭阁老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听得秦司乐讨好道:“近日听闻李大人与彭阁老相争,愿助一臂之力报仇雪恨,今日请来正为此意。”瞧着对方态度殷勤,李估笑道:“本官先多谢了,可有证据?”秦司乐陪着笑“有的有的。赛玉她偷偷藏下了原有盐引,只要验证为真,他父亲那些假盐引的罪名自然不存在,便可证明是被陷。”忽然见李大人脸色翻转,厉声斥道:“说!是谁指使你!敢以为本官如三岁孩童乎!”
秦司乐猛的一哆嗦,他本以为已经说服了李大人,没想到转眼之间李大人又疾言厉色的不留情面。
李估点着秦司乐道:“你姓秦的不过一小小司乐,会有这等见识?本官不相信你怎能把准眼前局势。况且不是深谙内情的人,怕是谁也不会在本官这个七品身上押宝!”又威胁道:“若再有不尽不实之言,够胆量就试试看本官有无法子治理你。”
秦司乐被李估的威胁吓得心惊胆颤,暗暗叫苦,这李大人年纪不大为何如此精明,怎么说也没法取得对方彻底信任……,
“还不欲说?”李估点点头道:“那么告辞,后会有期。”
想了想还是报仇更重要秦司乐一咬牙上前拦住“大人慢着!其实这都是王启年王御史教给在下的!但程家之事确实为真,于此在下绝不敢有谎言!”
王启年?李估很意外的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会儿。都察院河南道的王御史可以说是这场朝争的始作俑者,也是彭阁老的先锋大将。
现在整彭阁老的黑材料送给自己,又是哪一出?
张三见自家主人陷入沉思,不欲烦扰,便对秦司乐道:“也别演戏了,赶紧将赛玉小娘子叫回来给我家老爷瞅瞅,你不是说还有证据在她手里么?”秦司乐哭丧着脸道:“这个真的碰巧!确实是被绑走了,并非在下故意安排演戏求得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