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指着舆图解说,“我们目前缓慢行军。在吸引钟吾足够的注意力时,又会麻痹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我们将在离大小榆谷百里左右的唐述山暂停,等待贾龙率先发动攻击。然后再急行军,进行合围。”
夏侯渊握紧了拳头,重重的敲了一下地图。“眼下一切准备就绪,斥候都已经派出去了,只等贾龙就位。”
“还有几天能到唐述山?”
“大概还有十天左右。”
“我带亲卫营赶到前面去看看。”刘修有些莫名的烦躁,想出去散散心。“听说唐述山有羽人修行,我也去静静心。”
夏侯渊等人面面相觑。这行军打仗呢,怎么突然想去修行静心了。唐述山离这里只有两百多里,他们为了麻痹钟吾,每天只有十几里,按说刘修带着亲卫营提前走也没什么问题,相信钟吾应该不会在这么远就设下埋伏。
“我陪将军去。”夏侯渊略一思索,慨然道。
“我不在营里的时候,这里由公孝先生主事。文约辅之,公达,奉孝。你们诸事要听公孝先生安排。”
“喏。”阎忠应了,又关照道:“将军,散散心便回,且莫深入。”
“公孝先生放心,我就是想出营转一转,也许一两天就回来了,不会去撩拨钟吾的。”刘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作为大军的主将,这个时候居然离开大军外出,实在是件很荒唐的事。不过他实在是心烦意乱,如果不暂时抛下军事,出去散散心,说不定会发疯。
人都想位高权重,可是到了高位,有了重权。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往往就会超出自己的能力,有力不从心之感。他以穿越者的身份来到这个世上,开始的时候顺风顺水,但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掌握的势力越来越大,要考虑、要权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现在的他整天要算计,要分析,这日子过得可真够苦的。
为什么啊?老子是楚王世子,高干得不能再高干,大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洛阳过安生日子,为什么要吃这种苦?
为人民服务,是不是太高尚,高尚得近乎虚伪了?为了先辈的遗愿,我的天,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先辈是谁呢,我忙的什么劲啊。
说到底,我就是看不得汉人自相残杀,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内斗上,杀得你死我活,却让蛮夷趁虚而入,一次又一次的被融合。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谁相信我呢?连我的老师都在怀疑我。
志向有多大,人就有多累。所以刘修这才觉得抛下大军,就像蜗牛抛下身上的重重的壳一样,要去唐述山寻仙访道,逍遥一把。是疯狂,可是春哥也说了,再不疯狂,我们就老啦。
刘修还没老,按照时空穿越理论来说,他现在还是负的一千多岁呢,年轻得不能再年轻。
所以,他要去疯狂一次。
……
唐述山,六月惊雷和一个形容枯镐的老人对面而坐。那人瘦得皮包骨头,满头的乱糟糟的头发,应该有十几年没理了,眉毛又白又长,已经和头发连在一起,一把杂乱得像稻草一般的胡子,将嘴巴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真不知道他长了这么一大把胡子,平时是怎么吃饭的。
“大厮,你虽然出家修行,可是毕竟还是羌人,这些年,如果没有部落里源源不断的支持,你们能在这唐述山专心修行吗?”六月惊雷舔舔干裂的嘴唇,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羡慕的看看那身上只披了一件破单衣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的老人,口干舌燥的继续劝道。这老头原本是吾种的人,和钟吾的母亲同种,年纪轻轻就到唐述山修行,一晃就是五十多年。这些年他的吃穿用度都是由钟羌负责的,先是由钟吾的母亲亲自负责,后来由钟吾负责。修行了五十多年,也不知道他练出了什么样的神通,但是至少这大冬天的只穿一件单衣就足以让六月惊雷不敢小视。
“大厮,汉人奸猾得很,他们挑动我们羌人自相残杀。天狼、李文侯、北宫伯玉,每年都要到山里来杀人,今年形势更不好,汉人那个将军到了凉州,可能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再不帮忙,到时候你就得到汉人那里讨粮食了。”
大厮是羌语,大约是大神或者大巫的意思,这个老头其实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对这个称呼也并不在意,可是他在这里修行,还没有做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别的还好说,要是断了粮食,他最后也得饿死。六月惊雷之所以敢来请他出山,就是考虑到这个因素。
“你要我们做什么?”
“刺杀夏侯渊。”六月惊雷见他松了口,不禁大喜,他已经说了两天了,杀手锏也使出来了,再不成功,他就只能另想办法。“夏侯渊性格急躁,他肯定会率大军先行,人马不会太多,以你们的实力,刺杀他应该是手到擒来。杀了他,汉人就会害怕,他们就不敢再轻易打大小榆谷的主意了。”
“夏……侯……渊?”大厮很别扭的念着夏侯渊的名字,然后嘟囔了一句:“汉人的名字真麻烦,你再说一遍他长什么样,我记不住。”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六月惊雷拿出一块布,上面画着夏侯渊的头像,旗帜和名字,这是他们花重金从凉州买来的。上次六月惊雷被夏侯渊袭击,现在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对夏侯渊可谓是恨到极点了。
大厮伸出鸡爪子一般的手,将布抓在手里,悬在面前,睁着精光四射的眼睛细细的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双手一搓,那块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黑,化为一堆灰烬。大厮手一扬,灰烬四处飞散。
“你告诉阿娅,这个汉人已经死了。”大厮说完,转身走进洞里,再也没有一丝声响。六月惊雷目瞪口呆,愣了半晌,这才翻身拜倒,心悦诚服的拜了三拜,起身喜滋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