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来得远比所有人预计的要快。也许是唐氏的身体越来越好,渐渐的适合了长途颠簸,也许是从江陵到洛阳的道路刚刚经过修整,而新造的大车平稳性也上佳,不到一个月,刘修就抵达了伊阙关。
在伊阙关迎接他的是虎贲中郎将卢敏。
卢敏很客气,以子弟礼拜见了唐氏。刘元起坠崖后,是卢敏第一个赶到楚王府,他亲眼看到唐氏晕倒在后,醒来后就嘴歪眼斜,在风雪初回楚王府,一时弄不清状况的情况下,也是卢敏在张罗一切,最后一直到把她们送出伊阙关。如今看到唐氏虽然清瘦了许多,精神状况却比想像的要好,心头的那一份担心才放了下来,出乎自然的喜悦让他一时有些哽咽。
唐氏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费力的伸手拉起卢敏,又拉过刘修的手,将他们握在一起,看看卢敏,又看看刘修。刘修含泪笑道:“阿母放心,我和师兄一向亲如兄弟,你先坐着,我陪师兄说说话。”
唐氏用力的点点头,露出一丝虽然有些怪异,却由衷欣慰的笑容。
卢敏拜别了唐氏,跟着刘修出了帐,两人并肩走了几步,信步走到一条小溪旁。卢敏站定,咳嗽了一声,“德然,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刘修嗯了一声,背靠在旁边的柳树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低着头,一只脚拨弄着地上的野草。他那副随意散漫的样子让卢敏忽然间有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桃谷精舍。师兄弟两人闲来无事,出舍踏青,谈论的也只是学业或者心中爱慕的女子。而不是堂堂的大汉楚王和虎贲中郎将,即将开始一个可能影响整个天下的谈判。
卢敏一时有些出神,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刘修半天没有听到卢敏说话。抬起头,见卢敏神情温润中带着一丝温和,神情有些恍惚,不由得笑了一声:“师兄离家太久,想念毛家嫂嫂了?”
卢敏一惊,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不免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又接着刘修的话头说道:“说得是呢。太后大丧,宫中事务繁多,我倒是有些日子没回家看他们母子了。原本觉得兖州战事一了,回京任职,能有时间陪陪她,教教小儿读书,没想到却接连遇到几件大事。唉。真是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啊,这天下太平的悠闲时光,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德然,你说是不是?”
刘修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师兄现在也有些悲春伤秋了。看来这家居生活果然是能消磨人的意志啊。”
卢敏反问道:“怎么,你希望天下大乱,征战不休?”
刘修眼皮挑了挑,看着卢敏:“我是什么人,师兄想必清楚得很,又何必转弯抹角的,不觉得累吗?”
卢敏不好意思的强笑了一声,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先生命你来的?抑或是陛下的旨意?”刘修直起了身子,原本慵懒的味道一扫而空,顿时恢复了些许王者的尊严,让卢敏也下意识的严肃起来。他拱了拱手:“是我自己要来的,不过,我的意思也是父亲的意思。至于陛下,我出宫时要向他请诏,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刘修点了点头:“那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德然不明白吗,你让我不要拐弯抹角,自己又何必装聋作哑?”卢敏的神情虽然很平静,可是语气却非常直接,倒是颇有几分其父卢植的风采。
“我不是装聋作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师兄而已。”刘修转过头,眉头微锁,眼神直视着卢敏:“我们师兄弟,就不说外话了。师兄,我想问你一句,你对太后之死,有什么想法?”
卢敏眉头一挑,沉吟不语。他在宫中任职,岂能听不到宫里的风声。太后之死,小天子一直没有作任何解释,他身上的嫌疑根本洗不脱。可是此刻面对刘修,他又能说什么?刘修的第一个问题,就逼得他哑口无言。换了别人,他也许可以耍耍官腔,不予回答,可是面对刘修,这种官腔又有什么意义。
见卢敏沉默不答,刘修又追问道:“那我再问你一句,你觉得凭才能,凭威望,我和他哪个更适合做那个御座?”
卢敏的涵养再好,面对刘修这么肆无忌惮的话也不能坐视不理。他严厉的喝斥道:“德然,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正是没忘自己的身份,才敢这么说话。”刘修不为所动,语气还是很从容,但是其中透出的意味却清晰而坚决。“孝灵帝出身河间解渎亭侯,再往上追溯到其曾祖,也不过是河间王。我也是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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