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板又往右边挪了挪。
他右边坐的正是纪茝,周身气场当然比她亲哥哥强大不止一倍,此时小嘴紧紧抿着,怒目如有实质,要在纪芜身上瞪出一朵花来。
纪惇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急怒攻心,也顾不上保持读书人的谦谦风华,手往檀木案上砰地一拍:“七丫头!”
“七妹妹。”纪芜眉眼弯弯,转过头对着几个小姑娘扎堆的方向扬声一喊,“父亲叫你呢。”
仅比她小三个月的纪芬一脸惊惧,连连摆着手:“……我比姐姐小……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屋中一时静默能闻针声。
除去密切相关的几人,余者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致力于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笑话,哪一个是好惹的,万氏盛宠,茝姐儿如今在府中风头也是无二,六少爷又是她亲兄弟,还中了秀才。
芜姐儿毕竟占着名分大义,瞧今天这话里话外带出来的意思,两天的功夫就把府中摸了个门儿清,不是太太走时留了一手,就是有了别的助力,不然老仆弱女的,能有这能耐,谁信啊?
掐,使劲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三房一边倒的日子太久了,先时太太在还好,只要老爷人在府里,少不了几个姨娘轮着侍寝,哪想万氏竟是个醋汁捏成的,自己多久没伺候老爷了?
正院此次若是能压制住了俪院……姨娘们兴奋了!
上位坐着的纪惇此时却明白了几分,人也随之冷静下来,铁青着脸,阴冷地看向了纪芜。
孽障!原来一开始就没打算相让她长姐!
“芜妹妹。”
纪茝飞快地望了一眼倒坐间,出声打破了屋中的静默:“妹妹好一副伶牙俐齿,姐姐叹服。只是一样,妹妹满嘴规矩大义,难道不知,为人子女,忤逆长上就是最大的不孝?”
“是了。”纪茝一边说着,点头似有感叹之意,“妹妹前些年在安阳住着,人事不知,如今懵懂顽劣些也是常情。”
纪芜上上下下打量她,目露疑惑:“你是哪个?”
“我与你一样,身上都留着父亲的血脉。”纪茝一脸孺慕之情看向纪惇,转过身摆出了长女姿势,落落大方又亲切温和地一笑,“虽然你不愿承认自己行七,但我的确是你亲姐,你当唤我一声长姐。”
以三房这小家来算,这样说也没错。
“我大堂姐这会子想必在栖月楼门前荡秋千消食,不要乱认亲戚。”
纪芜眯起眼,“从前我是在安阳住着,如今也的确有些懵懂,家里人又多,所以我认亲戚只看族谱,不然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攀亲认戚的,我认错不打紧,外人看了岂非笑话?”
很吝啬地收回了放在纪茝身上的目光。
“扑哧——”
纪芬的胞妹纪菲年方五岁,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芬吓了个半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收起僵住的笑脸,纪茝面无表情,目中戾气大盛过后,只剩下了茫茫一片寒霜。
“逆女!”纪惇眼见爱女受辱,怒火飙到了最高点,“忤逆尊长,不认手足亲伦,要你这逆女有何用?”
一时不查,摔了个汝窑青花釉里红的盖碗,也顾不上心疼,“来人!请家法!”
“还是换个日子吧。”
纪芜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