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渎!”
听了这六字,孙传庭一拍大腿,道:“大人一语中的!由于边患,所以加派;由于加派,助长贪渎。灾荒连年,也是天谴。”
洪承畴起身背手踱步,道:“圣上心如明镜,即位之初就说过:‘加派之征,势非得已,近来有司复敲骨吸髓以实其橐!’但自万历起,俸禄不足养家,若是清官,必是清贫,不贪怎的?”
孙传庭也起身,“卑职动身前曾去兵部查看账册,西安屯军应有二万四千,实一半却不到?唉...”
西安屯军实情洪承畴自然早就知道,见孙传庭神色落寞,当下便不欲再说这事,道:“好啦,先不谈这个,先想眼前事。”转头向门外大声道,“述之!”
听见督师大人叫自己,新任援剿总兵左光先忙应声进来,他是天启年间被阉党所杀的左光斗之弟,与其兄一介文弱书生不同,他这弟弟却是以骁勇闻名。艾万年、曹文诏相继战死之后,左光先便被洪承畴看中接任了这援剿总兵一职。
洪承畴吩咐左光先:“你去安排一间上房让孙大人休息一下,下晌议事。”
“是,督师!....孙大人请!”
左光先向孙传庭做出个“请”的手势,孙传庭向洪承畴抱拳一揖,转身随左光先出去。
洪承畴踱回内室,便闭门不出,午饭都没吃,为的只是谋算如何能够全歼高迎祥所部,等到终是拿定主意,已是过了未时,正要去传孙传庭、左光先、尤世威、杨嘉谟他们前来,六百里加紧塘报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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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虏十万之师,兵分三路入寇京畿,圣上已要各地勤王,却不要我洪承畴去,你们怎么看?”洪承畴脸色凝重。
尤世威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圣上许是知道咱们赶不过去,这才没要督师大人入援。”
听了尤世威这话,孙传庭却是摇头道:“非也,下官倒认为皇上这是看重督师大人,不愿因为东虏之事而坏了督师的平寇大计。”
“想来也是。”洪承畴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也罢,既然圣上要我洪承畴安心平寇,那我洪承畴便要给圣上一个天大的喜讯。”
“喜讯?”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洪督师所指喜讯是什么。
洪承畴笑着摆了摆手:“你们随我来。”
众人随洪承畴走到案桌上,洪承畴笑着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摆了摆,戳向桌上的地图,沉声道:“围歼高迎祥,便是本督师给朝廷,给圣上的喜讯!”
“围歼高迎祥?”援剿总兵左光先听了大是疑惑,“高贼十几万人马渡汉水,而我们只有五万,咋围歼?”
“伯雅一万新兵就杀了整齐王,我们五万精锐还少吗?”洪承畴转向孙传庭,问他:“兵科给事中常自裕的奏疏你看过吗?”
“是那个‘流寇渠魁数十,最强无过闯王’的奏章?看过。”
“疏中责本督和卢象升畏闯王而不敢战,只拿些别营小股去报捷。象升为证明并不怯敌,追着闯王打,从滁州一直打到裕州、确山、信阳,虽说信阳大捷,但打得十分艰难,其部损失很大,并且亦未歼灭高贼主力,反让他们窜到了湖广,现在打起西安的主意来了。哼,剿灭高迎祥,其他流贼自然瓦解,以前本督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们看,”洪承畴指着地图,“若我没料错,高贼渡过汉水后必将兵力布置在武功、扶风、醴泉这个三角地带,他肯定以为我们一定把主力摆在这个三角地带的正面以防被他突破。等咱们如他所愿,这高贼肯定会虚晃一枪从这里杀出来!”说到这,洪承畴一指地图三角地带右角的盩厔县位置,
左光先算是看出洪督师什么意思了,“大帅的想法是把兵力南移,将计就计?”
“陕南山区尽是荒山野岭,无处觅食,贼被象升从豫南赶到湖广,一路逃蹿,肯定是人饥马乏,为了迷惑我,南出之兵不会过五万。”洪承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高迎祥要进西安,又想出其不意,就必走此路,”手指顺着声音指向地图上一个点,“这里——黑水峪!”
“黑水峪?”杨嘉谟有些不敢相信高迎祥会走这条绝路,他摇头道:“走黑水峪,必入子午谷,那可是条险路,当年陈奇瑜诱他们进车厢峡,这子午谷比那车厢峡还要险峻,高贼吃过一次亏,焉能再吃一次亏?”
“不错,当年魏延献计走子午谷袭长安,诸葛亮没有同意,就是因为此路太险。但高迎祥如果不走此路,就更险!前有我洪承畴,侧有湖广追兵,象升部祖宽也尾随将至。他若有自知之明,即便以多对少,也难有取胜把握,若是等我们三面合围,他就插翅也难逃。所以,这个险,他必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