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摆拿走了猪蹄膀——她不敢阻拦是因为这个娃娃生得一副贵人相,她便私心揣测怕不是州官县官家里的孩子,跟着大人来这乡野地方玩耍来了。她能阻拦得了吗?
今日人流不小,除了张昭华和端哥儿,也有三四个村里甲长家的孩子,但是都叫王妈妈驱走了。这厨妇不像其他人一样忙得脚打屁股蛋,而是偷闲怠工,知道后头来的这个孩子和前面被赶走的不一样,所以便猜测是州官县官家的小公子,这个想法没什么问题,如果放着是张昭华,恐怕也得这么想。
见这厨妇总算说了实话,粮长夫人急忙吩咐道:“快去筵席上打听一下,是不是真有尊客是带着小公子过来的?”
如果是顽童胡闹,其实这事儿也不算太大,张昭华相信粮长以及筵席上任何一位有脑子的人,都能圆满解决此事——甚至可以拿这个“不懂事”的孩童做例子,完成一次劝勉鼓励。
既然不是厨妇仆妇偷的,方才疾言厉色盘问的岳氏脸色就十分挂不住。张昭华看她赔了一圈的情,心中更是鄙夷。
你作为主家,诘问失窃的事情,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是盘问错了或者是冤枉了人,都不至于折腰赔情,只需在事后在别的事上加倍安抚就行。虽然岳氏和这些厨妇很可能没有下一次共事的机会,但是比起三言两句赔情道歉的话,张昭华认为每个人多赏工钱才是正确的做法,岳氏这般下来,只会堕了本来就没剩几分的威信。
果然张昭华就看到了好几个厨妇眼中的轻蔑。
偏偏这几个厨妇都凑到她身边来,拿眼上下打量,嘴里也啧啧赞叹着,直说张昭华如何聪明伶俐,先前她们都听马寡妇说了,知道张昭华是粮长身边养大的还教了识字,心中本来不以为然,但是现在就忍不住夸赞道读书识字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连女娃娃都这么灵精。
张昭华不太习惯这样的赞美,但是瞧见岳氏那难以形容的神情,心里才愈发舒坦起来。其实她是知道做人要留三分余地的,但是岳氏不知道,那她们之间也不必再保留什么日后好相见的情面。
本来就不依靠岳氏,她是能左右自己的婚姻还是能操控自己的生死?既然都不是,那有什么必要再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张昭华做不到和人撕破脸之后还假装云淡风轻的样子,更何况错的还不是自己这一方。
至于端哥儿,虽然他没有错,而且还帮自己说话,但是对不起啦,谁叫你摊上这么个老子娘呢——
看到端哥儿眯着眼睛似是想要拉扯自己的袖子,张昭华立马双目一凌,高声道:“你干什么,你扯我衣服作甚!我告诉你,我今年六岁了,翻过年去就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的道理你知不知道?以后你别来找我玩了,免得被人看到,拿你我的名声开玩笑,传出去可难听得很!”
端哥儿被说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张昭华斜眼看去,果然看到岳氏的脸色又青又白,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敢惹我,不把你的脸皮扒下来踩两脚我就不是张昭华!
她说完这话心里才算是真正痛快了,于是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不痛快,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