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七年,四月初一。
北平城的燕王府中,王妃徐氏膝下围坐了一子二女,正同他们叙话。
“玉英,”徐氏指着她手中的布料,道:“在这里压一下针头。”
朱玉英就依言绕了个结儿,穿针压了一下。“娘,这样就是好了么?”她问道。
“普通人家的鞋面,这样也就好了。”徐氏笑道:“可是给你父王做的鞋面,还需用粗线在里头多扎缝一次,要不然穿不得两次就要破。”
朱玉英和朱福媛就一同抿嘴笑起来。
“莫要笑,”徐氏道:“今日与你父亲缝,不过得些许日子,就要给翁姑新郎缝,若你缝制的鞋子穿也如这样不得几日,岂不是枉费我教你的一番苦心?”
朱玉英和朱福媛是燕王朱棣和王妃徐氏的女儿,玉英是长女,是燕王府第一个出生的孩子,第二个是高炽,第三个是福媛,第四个就是高煦。
朱玉英是洪武十年六月出生的,如今还有两个月就满了十七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面貌继承了母亲的秀丽,性子也是温柔,朱棣与徐氏把她看得比高炽高煦还要重几分,早早就备下了嫁妆,千挑万选地为她看上了一门亲事。
“张玉是你父王最倚重的心腹裨将,”徐氏道:“他的长子辅哥儿,这孩子我们从小知根知底,也是看着长大的,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何况辅哥儿比同龄的孩子都老成。”
“等今年把战功报上去,”徐氏道:“请封千户,再为你请封一个郡主的名头,两家就合婚,名正言顺。”
朱玉英两颊绯红,看得一旁的高炽和朱福媛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福媛,”徐氏又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今年也十五了,刚行过及笄礼,府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你父王已托王府长史为你打听北平城合适的人家,你也要准备了——女红上,也不能是这样散漫下去了。”
“北平城里的大户,”朱福媛撇了撇嘴道:“不是都叫皇爷爷给迁走了么,哪里还能寻得合适的人家?反正我也不想嫁,就想陪在爹爹妈妈身边。”
早在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皇帝下旨令富民入京师,令有司验丁产殷富的,分遣其来。于是工部徙天下富民至京师的共五千三百户,北平城也迁去了一百一十七户。
“况且大兄也未配婚,”朱福媛道:“总得等到大兄娶妇之后,才轮得上我。”
徐氏暗暗叹了口气,诸王及诸王长子的婚姻,都是朝廷择选匹配的,往年都是勋臣的女儿,但是今年——
她侧首望了过去,就见到趴伏在案边的高炽手里的笔也凝滞了,也是若有所思。
“高炽,”徐氏唤道:“在想什么?”
朱高炽轻轻放下了笔,走了过来,坐到徐氏前面的脚凳上,给她捶腿。
“儿子想到皇爷爷迁徙天下富民入京师的用意,”他道:“昔年汉高祖和汉武帝都做过同样的事情,迁徙天下的豪富入关中、入茂陵,如今想来,是知事有当然。”
见徐氏颔首示意,高炽就缓缓道:“天下承平二十多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长此下去,清丈再多的田亩,也都是富家之田,那什么人是富家呢——是王侯将相,是为官做宰的人。王侯将相有皇爷爷赐下的土地田产,官僚则是考上了举人,就有豁免的税额。土地源源不断集中到他们的手中,皇爷爷自然卧不能安寝了。”
这就是为什么开国初年朱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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