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唉!”
陈布雷都还没听完戴笠的话,就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意思很简单,孙玉民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但是别把他的事情扯到自己这来。
“彦及兄,不瞒你说,自孙玉民重又冒出来后,他便被戴某牢牢掌握着。所以你不必要有什么顾忌,如若他有半分对不起党国,戴某绝不会因彦及你的情面而有半分手软。”
戴笠的这番话说得很透彻,也让陈布雷暗舒了口气。
“彦及,其实我知道,孙玉民是在怪罪我没有即刻对商震和孙桐萱施以惩戒,他才会心灰意冷,出了个诈死的花招,才会带着几十部下隐居山野。”
老蒋突然间说出的这一番话,让陈布雷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在责怪他自己呀。事情已然过去了那么久,没料到身为最高统帅的他,居然还耿耿于怀,这反而更显得那小子的不识好歹,陈布雷赶紧说道:“都是陈某疏于对子女的管教,才会让这小子做出这等亲者怨,仇者快的糊涂事。总裁您万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都是那臭小子的错。”
“不,不,不,彦及,这件事孙玉民他真没错,兰封一战,虽重创了土肥原部,同时也把他的心打寒了。亲眼目暏自己手下万余将士在和倭寇血拼,而友军却逃之幺幺,把后背完全暴露给敌人,这种不帮手还捅刀子的事情,换作任何人都会勃然大怒,都会想讨个说法,原本他寄希望于你我,重责商、孙二人,可是咱们为了平衡各部,非但没有责罚,反而还给予重重奖励。换作你我身处他那个位置,同样会做出过激的反应,所以孙玉民不论做出什么情我都能够理解。”
老蒋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在自责,未等陈布雷开口他又说道:“彦及,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他在江西瑞昌击溃波田支队的捷报传来后,我当时就非常内疚。更没想到,捷报后面还附着哀告电文,将星就此陨落在长江岸边,我敢说,当时对我的打击丝毫不亚于彦及你。”
老蒋少有的感情披露让陈布雷很感动和意外,倒是戴笠一幅很坦然的样子,似乎他早就料到这个最高统帅会有如此举动。
“后来,没过多么,委员长就找机会拿下了孙桐萱,这家伙也有自知之明,弃伍从商,从此再不问军中事,如果不是他的这个明哲保身的行为,加上这些年的功劳苦劳,才会让委员长大发慈悲之心,放了他一码,否则早就杀了他,已慰孙将军的英灵。”
戴笠适时的插了一句,其实后来的这些事情陈布雷都知道,可经他这样一说,立刻就把老蒋的形象托了起来。
“英灵,屁的英灵,陈某自认为聪明一世,却还是被这小子给欺骗了,若是现在他在我面前,我绝对打断他的腿。”陈布雷生气的样子并不比平时粗鲁,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文质彬彬。
“你这个女婿气性真大,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显然还是记在心上。”老蒋脸上浮出了一世笑容,继续说道:“不过他也没让我失望,就算是隅居荒野,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居然组织起一支精兵。雨农,你把这小子这些日子干的好事都讲给彦及听吧。”
“是,委座。”
戴笠打开了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把孙玉民的这段经历说了出来。
从选择杨树铺定居开始,到袭击六安补给到霍山的鬼子车队,重建杨树铺,收服扁担石,大闹县城,伏击霍山城的日伪军,攻击霍山县城,借用新四军四支队的力量,击溃六安的日伪军援军,再到此次歼灭日军第六十五联队的突前部,击毙稻本犬三郎,全数都讲了出来。
陈布雷听得是胆战心惊,他既是为这小子的这些惊险历程而紧张,更多的是为戴笠居然如此熟知孙玉民的一切而震惊。
陈布雷对这个老对手、老同僚、老朋友那真是太熟悉了,从戴笠的这些叙述中,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姓戴的已经在孙玉民身边布下了眼线,而且还是孙玉民身边极为亲近的人,甚至还可能是他那个核心圈子内的人。
先前听到这小子和新四军四支队走得很近的时候,陈布雷还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下老蒋的表情和反应,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这反而让他更有些担心,跟随老蒋这么久,他太清楚了,目前孙玉民是沾了第二次国共合作以及全民抗战的光,若是以前,就算他孙玉民杀了日本天皇,都不可能让老蒋另眼相看。
陈布雷正想替孙玉民开脱几句,说几句好话,却听到老蒋开口了:“彦及,你是不是担心他会和新四军四支队扯上关系呀?”
陈布雷知道老蒋这是在试探他,赶紧点了几下头。他们二人在一起共事二十余年,早已经对彼此非常的熟悉,他会去揣摩老蒋的心意,老蒋自然也会猜测他的心思。
“彦及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戴某一直在盯着,这小子虽然借助过新四军的力量,可是也只是公事公办,自此之后,他不但没有再和那边扯上关系,甚至还让部下故意划清和那边的关系,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党国肱骨之臣;没有忘记自己是委座器重的嫡系将领;没有忘记自己是我们陈大主任女婿的身份。”
戴笠的这番话虽然有着戏谑陈布雷的意思,但却也给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老蒋并没有放弃和怀疑孙玉民,而且有再度重用他的打算和想法。
“彦及,你以军政部的名义,起草一份电文,让叶挺找机会处决掉新四军四支队的司令员,处决掉这个前身为红二十二八军军长的高敬亭,有他在孙玉民的身边,我始终不太放心。”老蒋突然间说出的这道命令,让陈布雷都呆泄了一下,可很快他就明白,总裁这是先斩断有可能想拐带孙玉民的触角,这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做法。
“是,总裁。”
陈布雷恭敬的回应。
“雨农,我记得你曾经汇报过,这个高敬亭有两个部下叛逃到了四十八军,对不对?”
“是的!委座,这两人是新四军四支队七团长杨克志和政委曹玉福,是高颇为器重的部下。”
“是时候可以利用他们了,给叶挺一个下决心的借口。”
老蒋这话既是命令,又像是在自我思考着什么,或许更多的是对于远在皖西南某两个人的记挂,其中之一,便是那个左脸上有条深长刀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