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二人早早起身梳洗,又将弘衍、海晴兄妹俩已哄了起来,命嬷嬷丫环好生替他兄妹穿戴洗漱,预备用了早餐便一起进宫给太后和宜妃请安。
不料刚在宫门下了马车,迎头便见乾清宫的刘公公穿着宝蓝圆领常服手持拂尘,带着两个小太监迎面走来,乍一抬眼见着他们,竟是笑眯眯的快步迎了上前,尚有十来步之远便急趋而前,单膝着地跪下陪笑道:“奴才给九爷、九福晋请安,爷同福晋吉祥!哟,这是小阿哥和小
格格吧,奴才也给两位小主子请安了!”
他这一串话令胤táng和引章不禁相视而笑。
“怎么?这一大早就要出宫办事?”胤táng摆摆手让他起来,笑嘻嘻问着。
“回爷的话”刘公公一脸谄笑,两眼眯成一条缝,弯腰陪笑道:“这可真巧了,倒省了奴才跑这一趟!九爷,万岁有旨,传九福晋前去问话!”
“我?”
“她?”
引章和胤táng不约而同脱口而出,相视诧然惊异。
“皇阿玛已经下朝了?怎么好端端的要见福晋?”胤táng甚是纳罕,昨日他述职时,康熙面色淡淡,反应也淡淡,也没跟他提过要召见引章,怎么突然就他手一紧攥,不由有些发紧。
“嘿嘿”刘公公下意识槽拂尘甩了甩,笑得见牙不见眼,道:“九爷您可难为奴才了,奴才只是个跑腿儿的,哪里知晓圣意呢!不过九爷放心,万岁今日精神甚好。”
“那就劳烦你了,替爷好好照看照看福晋!爷这会子先带小阿哥和小格格去储秀宫!”胤táng悄没声息将一个红包顺入他袖中,顺便递了个眼色:有什么风吹草动,娄紧往储秀宫递话去!
“九爷放心!”刘公公自然会意,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侧身在旁,向引章一抬手引路:“九福晋,请吧!”
“有劳公公!”引章微微一笑,向胤táng点了点头,又弯腰抚了抚两个孩子头上,俯身,丁嘱了几句,便与刘公公一同去了。
康熙依旧是在乾清宫后小偏殿召见的她,如同上次,殿中一片寂然清冷,地上铺呈的京砖黑沉似铁,光滑如镜,望之森森,一色檀木家具依着殿中打造贴放,光亮可见,幽光闪闪,令人见之肃然。
刘公公领她至此,缓步躬身向后退去,悄无声息。殿中一时静谧得听见心跳和脉搏。引章咬咬唇,望望背着手,挺着身,眺着窗外的康熙,上前朝着他的后背撩袍跪了下去:“奴婢郭络罗氏参见万岁,万岁爷吉祥!”
康熙缓缓转身,闻言淡淡道:“起来吧!”恍惚听来,微凉的声音中竟似含着淡淡如丝的笑意和暖意。
引章心头蓦地一松,应了声“是!“旋即起身。下意识抬眼望向他,不禁一怔,比之离京之时,他老了不少,鬓边隐隐现着白发,颧骨高高,面容矍瘦,抿着唇,眉却愈浓,眼也愈黑且锐。
他真的微微一笑,道:“过来坐吧,不必拘礼,也不必害怕,跟朕说说话!”
“是。”引章轻轻微笑答应,移步上前,与他隔着茶几坐在下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粉颈微垂,他不开言,她自然是不肯多言的,只眼珠子转个不住。
康熙眼光一瞟便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禁嘴角一勾,暗暗好笑。
不知为何,见到她便会想起心中默念那一人,无论多么烦乱的心境亦可渐渐平和。
身为帝王,不可有私行,却无可控制不有私心。多少年来,世事多变,人事沧桑,许多久远的人和事已经渐渐忘却了,唯有那一抹碧色的倩影和那神采飞扬的含着笑的面庞眼眸,始终占据了他心底最坚固的一角,如醇绵佳酿,愈陈愈香。
“听说给老九添了个小格格?”康熙淡问。
“是,取了名儿叫海晴。”引章眼光轻轻一抬随即压下,点头微笑道。
“海晴,海天晴日,呵呵,倒是应景一在南边想是不错吧?”康熙又道,声音柔和了些。
“民风淳朴,风景奇异,物产丰富,自然是好!”引章不知他问这些话是何意,只得一字一字斟酌着答。
“朕也觉得好”康熙仰了仰头望着前方,笑道:“朕看到南边上缴国库的税银比往年都多了一二成,你们倒是没虚度时光!那边状况如何,给朕说来听听吧!”
“是!”引章精神一振,心知康熙定然已经派人前往查探过详情,当下也不敢隐瞒,便将当地的规模种植业养殖业如何发展,农业经济副业如何被带动,与海外贸易如何热闹繁荣,外国船只一月来往大概有多少,参与外贸生意的主要以哪些商号为主,交易最好的都是哪些货物等等,凡想到的都跟康熙简单的说了一遍。
康熙不时发问,不时点头,不时又沉思。乍一抬头,发现引章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喉头不由轻笑,将几上茶碗轻轻一推,笑道:“说的口干舌燥便润润嗓子吧!”
引章有些发窘,不好意思笑了笑,果然谢了恩,端起茶碗直如久旱逢甘霜般大大喝了几口。乍一抬眼,发现康熙在怔怔的瞧着她,像是瞧她,又像不是瞧她,吓得身子抖了抖,差点被呛到。
康熙也觉有些尴尬,抬手挡在唇边轻轻一咳,道:“朕准备按前朝例,在港口设市舶司管理与洋人的贸易往来,你觉得如何?”
“倒不如设置海关!”引章脱口而出,大悔失言已来不及。
“海关?”康熙稍一凝神,笑道:“这个提法倒也新鲜!专管海上贸易关税,倒也贴切!”
“万岁英明。”引章笑了笑。
康熙稍一沉吟,又道:“那边的农业听说也发展甚好,刚是起头已然可预见将来之成效,过得几年,可保百姓无饥,你们骆家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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