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带严霜,视线在皇后身上打了一个转儿,点了点头,便有内侍领了充任仵作的公公进门,那仵作进得门来,哆嗦着跪在了地上:“皇上,奴才应三殿下的要求,替那贼人验尸,确实发现那贼人脚生六指,而且他身驱修长,手脚生茧,显然是练武之人,依奴才看,如果不是他内脏被高手击破,也不至于被人擒拿,更让奴才奇怪的是,他身上有用金线纹着的纹身,小人已将那块纹身割取了下来,皇上请看。”
又有公公上前,呈了木盘子上来,那木盘子用薄绸子盖着,想是里面放的东西太过不堪入目,以免污了众位宫人的眼目。
皇帝微一揭那薄绸,脸色更是暗沉,摆了摆手,那盘子便被送到了皇后面前,皇后的脸色变得苍白如冰,捂着嘴摇摇欲坠。
皇帝道:“都站了这么久了,拿张椅子给皇后坐着吧。
皇帝的声音低沉和缓,却如碎冷寒冰,一下下地击在众人的心底。
刘贵妃便拿出张帕子,掩了掩嘴:“姐姐还病着呢,皇上,可否叫人拿张鹅绒垫子给姐姐垫着,让她坐得舒服些?”
皇帝轻哼一声,便有宫人拿了椅子和垫子出来。
众人皆知道,如今的形势,那张柔软的鹅绒椅子却如热了的锅子,会烫得使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可皇后却拂了拂身上的衣襟,缓缓地坐了刘贵妃见了,暗自撇了撇嘴。
皇帝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全无一丝儿的愧疚之色,心底不由暗暗生恼,却也有些疑意。
李景誉道:“儿臣不敢作主,只得将此事禀报父皇,再由父皇定夺皇帝心底恼怒暗想他将此事当众揭了出来,其目地不过是为了让朕与皇后没有一点儿的缓和余地,朕倒是小看了他!皇帝转眼朝刘贵妃望了过去,如果不是她在一旁散风点火他又听了她的话,将所有的人都招集了过来?
看来这母子俩已经商量好了,让朕等都没有缓和的余地!
皇帝闭了闭眼,缓缓地道:“不过是一个字而已,也代表不了什么意思,要知天朝的文字,从生癖到热门有五六千之多其包含意思也众多,那人拼死的胡言乱语,也代表不了什么!”
刘贵妃见皇帝有将大事化小之意,忙道:“皇上说得没错,这代表不了什么,本妃事先也提醒了誉儿了,要他将此事悄悄儿向皇上禀报……”
李景誉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激动:“父皇儿臣并非不想如此,而是事情紧迫,如果父皇今晚不做一个定断便将酿成大祸………………”
皇帝听得不耐烦,截住了他的话,嘿嘿笑了两声:“今日招集了这么些人来,朕也有话要问你!”他向身边的常福点了点头。
常福便拍了拍手,两名内侍押了素巧进门,将素巧推倒在地。
皇帝道:“你那里有东西给朕看,朕这里也有事要问你,素巧,你且说说,你为何拿了当年病逝的永妃的医录?”
素巧谱一进殿脸色便苍白如纸,身体缩成了一团,神形慌乱:“启禀皇上,奴……奴婢……”
她伏下了身子磕头,却久久不能起身,直至有宫婢上前拉起了她才发现她浑身在冒着冷汗,那宫婢忙向皇帝禀报:“皇上,这宫婢仿佛有些不大对头……?”
她话音未落,素巧却是慌得缩成了一团,喃喃地道:“不,你们别逼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往殿上的角落处缩了去,竟似将满堂的贵人视如无物,等到背脊撞上了龙柱,便揽着龙柱不放手,嘴角边缓缓地冒出了白沫,眼睛也充成了血红之色。
众人皆看清了她的不对头,不由发出阵阵惊呼,等到内侍上前,将她拉离龙柱,她已然软倒在地,不停地咳着,咳得脸色紫涨,似是喘不过气来。
李景誉大声地道:“父皇,儿臣所说的来不及了便是这个意思,儿臣查知,这贱婢身上已染重病,被人利用,为的是让皇室中人集中于一处,她来到此处,早已身上染了黑死病,父皇知道,当年东夷暴发黑死病时,可曾使得东夷村庄十室九空?父皇看看她的样子,正值那病全面暴发之时,她嘴里的唾液如果飞到人的脸上,都会使人发病!”
他的话引来殿内之人人人脸有惊色,虽隔得远,妃嫔们也忙不失措地站起身来,避得更远。
宫婢和内侍想将素巧拉了出去,却人人自畏,不敢上前。
李景誉却是一边说着,一边飞身而起,扯了那从屋顶垂落的帐幔下来,将仍旧挣扎着的素巧一层层地包裹起来,转瞬之间便使她包得如粽子一般。
而在他如此做的时侯,素巧的嘴里已咳出了鲜血,满脸都是绝望之色。
皇帝大声道:“还不敢快将这贱人拖出去烧了!”
终于有两名内侍上前,扛起那包成了茧子一般的素巧,极快地往殿门口而去。
隔不了不会儿,殿内众人便只听得素巧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了进来,而空气中更传来了火油以极皮肉烧焦的声音。
那让人生厌的味道随着风吹进了大殿里,再来了死亡的气息。
殿内众人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皆已恢复了平静,刘贵妃更是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串碧绿的佛珠,半闭着眼眸轻声念着佛经。
萧问筠此时才彻底明白,原来素巧的反复早已被李景誉算计于心了,难怪他不马上杀人灭口,他已算定她们会从素巧身上寻找突破口,所以,才在那糕点之中拌着慢性之毒,用来拖延迷惑于她们,使她们认为已经找到了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却哪里知道,这才是他的最后一素巧成了他的最后一枚弃子。
就如前世一样萧家是他的弃子。
萧问筠也是他的弃子。
为了他九五之尊的地位,在前世,其实她的地位和素巧没什么不同!
萧问筠不知道那几个呈给皇帝看的木盘子里都有怎么样的证据,但她现在明白…那证据会将皇后无底深渊,就如前世一样!
而永妃的病录,素巧的作证,却全都会因为皇帝下旨烧了她而消失无凭。
没有人知道素巧是不是真的得了黑死病,也没有人胆敢质疑皇帝的决定。
他深知皇帝想着什么,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怕着什么,所以…他才拿素巧一条命来扳回了所有的劣势。
萧问筠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金雕玉镶龙柱旁的李景誉,他表情诚恳,脸上带了淡淡的忧色,可萧问筠地看得清楚,他偶一回头,望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却是冷寒刺骨。
在皇宫里面,在这玉銮金殿上…刺金绣银的重重帷纱垂幕,也增了一丝儿的暖意。
没有了前世那张《调羹集》里面的金帛,他却是布下了一张更大的网。
依旧会让皇后身陷囫囵…让萧家不能脱身。
而如今,他所有的破绽,都可以推到死去的素巧身上,推到那捉到的贼人身上。
萧问筠忽感觉到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住,她听见隐隐有声音从远处传了来:“萧家姑娘,你且说说,你当日是不是坐了皇后的銮轿去了养心门?”
她张惶地抬起头来,却看见皇帝身边的管事公公站在离她一远处,向她问话:“萧家姑娘?萧家姑嫁?”
“是的。”萧问筠低声答道。
“娘娘叫你去办什么事?为何不派她身边的宫婢去?”那公公问道。
萧问筠此时才醒悟过来…对皇后的质疑才刚刚开始。
“皇后身染重病,民女前些日子给她带了些药来,所以,她便托民女将那方子送到养心门的公公那儿。”萧问筠小心答道,“娘娘不想让宫婢去送,原是想让民女在半途上看一看那方子…看看有什么不妥。”
皇帝沉默不语。
那公公弯着腰向皇后施了一礼:“娘娘请恕罪,奴才代皇上向娘娘提问,娘娘前几次是不是派了身边贴身宫婢香儿去养心门?香儿粗通药理,是皇上专派在皇后身边的,为何这次却让萧家姑娘去?”
皇后只是抬起头来,望着玉阶上站着的皇帝:“臣妾连这等小事都不能作主了么?”
皇帝神色阴郁,淡淡转头,避开她的视线:“皇后,宫里边接二连三发生这种大事,皇后也想帮朕弄个清楚明白吧?”
皇后轻叹一声,闭了闭眼:“臣妾让萧家姑娘帮这个忙,不过是顺便为之,并无他意!”
刘贵妃将手里的拂珠挽了几圈,挂在了手腕之上,柔声劝道:“姐姐,皇上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姐姐应当言无不尽,把其中的原因一一澄清才好,免得皇上误会。”
皇后似笑非笑:“承妹妹吉言,但本宫问心无愧,哪怕那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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