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端坐妆台前,眼睛盯着镜面,镜中的面孔并没有因为听了一段奇闻而多出一点愉悦,反倒添了些不安,还有为了掩饰而故作的悠闲意态。手起手落,以一种极舒缓的节奏梳理头发,一头青丝早被她理得一丝不乱,规规正正地贴着修长的脖颈披伏在肩头。发丝易顺,心里的乱丝却难料理。银钿看得出神,突兀地想起一个极美妙又妥帖的比喻:白鹤梳翎。
再看春芽,身形纹丝未动,面上的气血却动的厉害,变幻莫测,银钿看不出她究竟是惊讶、是生气、还是郁结,或者都有一点。几种简单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就变得好复杂,银钿很疑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春芽与小姐一样,听了这段家喻户晓的故事后并不愉快,死死盯着镜中那道故作闲适的影像,两双目光在镜面里相遇,发生不愉快的碰撞。
银钿放下书册,一个大胆的念头倏地闪进脑中。这个可怕的设想堵在心口不住的扑腾,在回忆中推究,在酝酿中发酵,占据了全部的神思,憋得胸口鼓胀胀的难受。
片刻的静默后,春芽走到案边抽出一部话本,随手一翻就交给银钿:“给小姐念念这段。”
银钿一看那首列的题名“乔太守乱点鸳鸯谱”,顿时头皮发麻耳内乱响。这段故事可谓家喻户晓童叟皆知,本为闺阁丑情,被不拘泥礼法的太守一通点判,成就了几桩姻缘。虽被守礼谨法之君子辈所诟病,却被更多的平民黎庶称道并广为传诵。
“弟代姊嫁,姑伴嫂眠。爱女爱子,情在理中。一雌一雄,变出意外。移干柴近烈火,无怪其燃;以美玉配明珠,适获其偶……相悦为婚,礼以义起,以爱及爱,伊父母自作冰人;非亲是亲,我官府权为月老。已经明断,各赴良期。”
乔太守一番妙判,硬生生将男易女妆入处子闺阁成就的一段风流成就为堂而皇之的姻缘。银钿突然心里透亮,“呀”一声怪叫,扔下书册就往外跑。
“站住”扉娘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银钿收住脚。
“回你房里去待着,不许下楼“
银钿逃也似的跑出去并不忘顺手合上房门。她没有回自己的仆役房,而是站在靠近楼梯处把住上来的唯一通道。事后她奇怪自己当时恁般张惶怎么还这般灵醒呢?
春芽拉开房门,廊道里银钿侧身立着,瞪着一对滚圆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楼梯,气息急促得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神色又紧张又慌乱,不知是怕有人上来窥见文绣楼最深的隐秘还是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倒是个乖丫头。“春芽暗赞,合上房门。接下来的事件应该是除了当事两人外,只有天知地知了。
“你心意已决?”春芽立在门口问。
“我父亲不是乔太守。”多日来的混沌、迷茫一扫而尽,扉娘觉得自复生以来再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般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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