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芳道:“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好几个卫的人马去西边剿匪,邸报上说连胜几场,会不会是败退的贼兵流窜过来了?”
田吾正点头,本县流民数量不多,要说明目张胆地造反,还远不够火候。这伙人平空窜出来,有刀枪兵仗,有胆子扯旗,绝非寻常的流民丐户。如此,倒好办一点,趁其尚在星火势微之际,一举逐之,以免成燎原之势。
离芮城县最近的卫所是蒲州守御千户所,远在数百里之外,骑上快马来回也要十来天,救不得急,大同前、后、左、右、中五卫就更远了,只有先往近处求救了。田吾正拿定主意,即刻发文向解州府兵备道告急,同时遣人往芮城县东北的陌底渡巡司求援。签押公文发了,快手差人也遣了,田吾正略略松了口气,“你也别闲着,着紧募些民壮,往校场上练一练,钱粮就从常平仓里支取,等援兵到了随同前往.”
周开芳应一声准备告辞.
“慢着,”田吾正喝住他,“还有要紧事体”
田吾正目光灼灼:”本县流民越来越多,毒瘤烂疮,若放任不顾,终成大患!此番前去,务要连着匪贼一同逐出境去。本县物丰民顺,容不得这些稗子野草作祟。”
“大人高明下官定将这些稗草清除干净,不过依下官看来,这些流民丐户衣食不周,见反贼们有吃有喝,不消咱们驱逐,自个儿就跟在反贼屁股后头跑了。大人不必格外劳神”
田吾正道:“看似乌合之众,乱起来能量亦不容小觑,还须谨慎从事”
周开芳领命去了,田吾正坐在黑沉沉的签押房里,心里也是一团浓黑。
他心里不踏实,点起灯火,又签押了几份公函往蒲州守御千户所、大同五卫递解。然后熄灭烛火,让自己陷在黑暗里。
近年来邸报上的坏消息太多了。自匪乱以来,朝廷屡屡出兵平乱,官贼双方交战无数,吃败仗的多是官兵。小股的贼寇见势不妙往山林里一钻,就让一众人多势众兵仗精良的官兵干瞪眼;大股的贼寇攻城据县,协裹着城里良善百姓,拉拢起大批饥寒之众,大成气候,官兵更讨不了便宜。
尤其是近几年,贼寇越打越多,越剿越壮,化零为整,大有春秋群小并为战国七雄之势,朝廷应付起来越发力不从心。流民成匪,良民为助,其势源源不断,如同一个巨大的雪球,越滚越大,自西向东,由南往北,在华夏大地上碾压而过,进而直逼朝廷中枢……
从前,因南面有黄河天险拱卫,他田吾正还心存一丝侥幸。现在,这个大雪球却自西而来,向自己迫近了。他无法闪避,只有打起精神拼劲全力去应对,然而他应付得了么?
田吾正心绪沉重,直到黑色的天幕完全罩下来,才头重脚轻地离开签押房,脑中突兀地冒出一个词儿:螂臂挡车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