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他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故意走到车厢后边,站到离他很远的位置上。
刘敬平没有再纠缠他,乖乖地抓着吊环,戴上耳机听起歌来。
一名穿着夹克的男人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他几次,慢慢地、令人难以察觉地挪动着,趁着人们上下车的流动,渐渐挨近了他。刘敬平双手抓紧了吊环,听歌听得正嗨,轻微地晃动身体,没有任何防范意识。他的钱包很随意地插在外衣口袋里,由于不断的摇晃,露出了小半截,但他完全没留意。
车上的广播反复播放着温馨提示:“请保管好您的财物……”程嘉树只戴了一只耳机,听到第三次同样的提示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就望向刘敬平,瞬间便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径直挤过去,一边对碰到的人道着歉,一边扣住刘敬平的手腕:
“你到这边来站着。”
穿夹克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他一下,刚好车到站了,他就扭身下了车。
程嘉树将不明所以的刘敬平拉到车厢中部,让他靠着窗子站在里面,自己一手握着栏杆,一手搭在车窗下边的横杆上,把他安全地圈在身前。他拿下刘敬平的耳机,说:
“你听广播,司机在提醒你呢。”
“啊?提醒什么?”刘敬平睁着懵懂的双眼,“怎么了?”
程嘉树无语,半晌才轻声说道:
“算了,少爷真是让人不放心,要不以后……”
他想到刘敬平本可以不必知道某些“常识”,本可以不必承担这份风险,就闭上了嘴。
刘敬平却机灵地猜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狡猾地笑了笑,也不说破。
“小程程,你不是不想和我站在一块儿的吗?现在怎么——”
“因为你傻透了。”程嘉树叹气。
公交车剧烈地一晃,惯性让一车的人顷刻东倒西歪。刘敬平毫无防备地向前倒去,程嘉树及时稳住自己的身体,还不忘扶住了他。
“哎呀,这司机开车也太吓人了,快把公交车开成赛车了!”刘敬平表情夸张地吐槽。
程嘉树讥笑了一句:
“没你家司机开得好。”
“那当然,”刘敬平顺水推舟地吹起来,“我家司机开车可稳当了,比高铁还稳当……哎,你坐过高铁吧?有些时候高铁真比飞机方便多了呢!”
“我没坐过飞机,无法和你讨论这个,”程嘉树哭笑不得,“而且,我也没什么机会坐动车,每年回家能抢到卧铺票就够好的了……主要原因是高铁还没修到我们家。”
“没……修到吗?”刘敬平感到不可思议。
程嘉树看看窗外,岔开了话题:
“给你讲个段子哈。有一天,我做梦,梦到了一个神仙,他说他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我说希望高铁能修到我们那个小城,他说目前恐怕有点困难。我就说,那么我的愿望是产品经理不再改变需求,神仙听了,说,我还是帮你修高铁吧,你说的是哪个城市来着?”
刘敬平笑得很苦很干涩。
程嘉树忽然发现他把自己的手臂当成了栏杆,觉得他俩亲密得有些过分,就冷下脸说:
“站好,别把着我。”
刘敬平心安理得地耍赖:
“不把着你,我站不稳。”
程嘉树讽道:
“你是轻度肌无力啊,还是小脑不发达啊?”
说完,他就不客气地摔开了刘敬平。
刘敬平偷偷看他,鼓起勇气说: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吗?”
“笑话,我们不熟。”
“你怕我被偷!”刘敬平决定举例说明。
“就是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你怕我摔倒!”他锲而不舍地再次举例。
“谁要摔倒我都会扶一把的。”程嘉树加重了语气,“你别自作多情了,你在我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呵呵,我在你心里想必也是路人吧。”
“你不是!”刘敬平笃定地说。
“何苦撒谎呢?我又不会跟你计较,”程嘉树有点走神,面色黯然,声音也低沉了些,“也许艾乐康的知音真是你吧……”
“你是不是嫉妒他?”刘敬平兴奋得眼睛发亮。
“我羡慕他乐器学得好,”程嘉树真诚地说,“可惜我没有他那个条件。但也不至于嫉妒吧?”
“你不嫉妒他有我这样的‘知音’?”
“这有什么可嫉妒的,谁都能找到自己的知音,”程嘉树脸上展开迷人的笑容,“我也有一辈子的知交好友啊。”
“是谁?”
“你不认识。”
“是王子墨吗?”刘敬平咬牙问道。
“都说了你不认识。”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刘敬平忍了又忍,终于不愿再忍。
程嘉树仔细地看看他,冷冷地说:
“你不在我心里。”
刘敬平转过身,趴在宽大的车窗上。很久以后,他回头的时候,程嘉树还能看到他眼角的几点晶莹。他的心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但他极力压制住这种痛楚,淡淡地问:
“你又哭啦?”
“没有,我是疼的,”刘敬平揉揉额头,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回答,“想靠会儿车窗,妈的老子的脑袋快被震出脑震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