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稍显尴尬的李旦,马城又正色道:“李公,德川秀忠其人如何?”
李旦镇定下来,不动声色道:“秀忠将军么自是英明神武,老朽愚钝请总镇大人开释一二。”
马城笑道:“德川秀忠其人薄情寡义,前岁禁教,去岁禁海,自然,想来以李公与德川家的交情,不在禁止之列。”
李旦脸色转冷,恭敬道:“这是自然,幕府待老朽尚算优厚。”
马城又正色道:“那德川秀忠待李公麾下大小头领又如何,以此人之薄情寡恩,想必是百般刁难的,李公当替部署早做打算,一朝天子一朝臣,德川秀忠继任幕府也有四年了,李公务必多加防范。”
李旦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脸色如常身体却不自觉的扭了几下。
马城只是笑而不语,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万世不移的真理,李旦的恩主德川家康已经死了四年多,在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面前,他这张老脸也卖的差不多了。以德川秀忠此人的人品来看,很难称的上是明君,此人做事的风格出了名的简单粗暴,从他对待教民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此人对教民尤其是日本天主教民,态度只有一个字,杀。
杀教民杀的人头滚滚,禁海更是禁的十分粗暴,一声令下,一切外国船只皆不得在各个大名领地里通商,只能在长崎和平户从事贸易,海盗和中国船只虽然不在禁止之列,可也得小心伺候着,去幕府领一份朱印状,此人委实是个暴君。这样一个暴君很难指望他念旧情,这是常理。
更因为海贸之利令人垂涎三尺,德川秀忠身边新崛起的一批家臣,怕是也早盯上了海外贸易之丰厚的利润。推此推论李旦的日子绝不好过,并且随着第二代幕府将军德川秀忠权柄日重,李旦和其部属的日子会越发难过。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郑成功的老爹郑芝龙在内,一大票海盗头子才纷纷投靠荷兰人。
马城作为穿越众稍加分析,便能将李旦和其部属的尴尬处境如抽茧剥丝一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显然是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事情,却被马城细心分析出来的事实,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呀。
无视了李旦的否认,马城又欣然道:“汉之大将军卫青,其母为平阳公主家仆,与县吏郑季私通,生了卫青。卫青幼时被送至生父家中,其父却让卫青牧羊,郑家数子也不当他是亲生兄弟,百般凌辱。于是卫青是如何做的,稍大一些便回到母亲身边,做了平阳公主的骑奴,方成就了不世功业。良禽择木而栖,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李公以为然否。”
李旦听的如坐针毡,嘴唇动了几下似想要反驳,却终究是无话可说。
马城轻轻敲着红木围栏,呵斥道:“李公,莫非是连祖宗也不要了么!”
李旦一震,却犹豫道:“总镇大人明察,老朽虽是东海共主,可也并非是一声令下,便能如臂使指的,东海寇非是军伍。”
马城一笑,心知这老朽已经被说动了,起了归降朝廷的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在这个时代,落叶归根的理念还是深入人心的。他所顾虑的无非是手下不听话,更加顾虑朝廷言而无信,有了汪直前车之鉴,这狐狸一般的老朽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大明钦差的几句空话,此事还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