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着,拍打着马匹,身子在马背上探出来放箭。
“绕过去,绕过去!”
“往墩子里跑!”
伢子接应到了那队败兵,嘶吼着,那队轻骑如释重负打马避开正面,陡然,清涧子弟迎面撞上了蒙古轻骑。轻骑对战,伢子一咬牙,一闭眼,大吼一声,挺枪跃马,朝着一个凶悍的鞑子轻骑撞过去。
“杀!”
轻快的马蹄声中,那鞑骑十分凶蛮,冲锋中弯弓搭箭,猫着腰,举着弓,竟凭借腰胯之力在马背上生生拔高了一截。伢子惊恐万状,瞧着那战机不俗的鞑骑瞄准了他,那半米长的骑弓拉开了,距离越来越近怎也避不开了。
嗖,一箭射来!
伢子只是个种地的农民,会骑马,骑术一般,避不开便只能硬生生的挨箭,胸口一疼,被一箭射中胸膛的伢子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僵硬了,时间似乎停滞了,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下意识的往胸前一拔,那支箭拔了出来,竟未刺穿胸口的棉甲。
我没死,伢子送了一口气,才记起他的棉甲里,可是镶了一块铁板的,一紧张倒把这茬给忘了。我没死,伢子心里狂叫着,力气重新回来了,冲锋中身子渐渐往一侧倾斜,手中白蜡杆大枪伸了出去。风驰电掣中,一枪,伢子借着马速狠狠刺出,却被那鞑骑在马背上一滚,竟刚好闪过了他的枪。
情急之下,两马交错而过,伢子猛的一划拉,啪,一枪杆抽在马屁股上。
那鞑骑胯下马匹受惊,一声悲鸣,竟撒开四蹄将那凶悍的鞑子掀翻,高高飞了起来,重重的落地,摔了个筋断骨折。
怀远墩,吕长海举着千里镜,笑骂了一声:“真是个夯货。”
伢子姓吕,宽州子弟多数都姓吕,这个伢子在吕长海看来,实在不是个合格的骑兵,这后生说白了就是没天分,胆子小,反应慢,实在不是个上阵打仗的材料,只是空有一腔血勇之气。这骑马打仗也是讲究天分的,光是身强力壮没有用,还要有出众的反应能力,敏捷的身手。
刚才那一下若不是仗着甲胄精良,伢子已经死过一回了。
真正会骑马射箭的鞑骑,那可是了不得的精锐,一般的蒙古兵是做不到骑射的,伢子如何能是那鞑骑的对手。然而那鞑骑却死了,伢子活下来了,吕长海都替那骁勇的鞑骑觉得冤,棉甲里不过镶了一块铁板,竟让一个如此骁勇善战的草原骑兵冤死了。
杀死他的,不过是一个从军不到半年,只懂种地的木讷团练。
冤么,其实也不冤,他却不知就是这样一块小小的铁板,在这时代是何等的奢侈。大明崇祯初年,受战乱影响全国的铁产量约十万吨,大明全国一年产十万吨铁,用于打造军械的有多少呐,不足一千吨,偌大个天朝上国,全国的军队一年只有一千吨铁的配额。
如此寒酸的铁产量,要给一个团练兵的棉甲里镶铁板,怕是兵部官员要跳脚哟。一块小小的铁板,三五斤重,镶在厚实的棉甲里,便决定一个木讷的大明团练兵,和一个骁勇蒙古勇士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