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窗外偶尔会有些微的车声。然后,他偶尔会说:“我好多了,你手会酸的,在一旁坐。”
她就在一旁坐,后来听到细细均匀的呼吸声。她却一动不动,内心中默背读过的唐诗宋词,生怕一动,就惊扰了他。
那时,四少就是这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的。如今看叶瑾之,居然是惊人的相似。苏婉儿想到在深宁,他对自己说现代女性必备的三样东西,想到他在家族也是老四。会是他么?
苏婉儿就站在门背后凝视叶瑾之。兀自思绪,想过一段时间,一定要观察一下,确定一下。
不过,如果是他,自己又当如何?苏婉儿做了这个假想,忽然有些慌乱,有些紧张。
“看够了没有?不是要请我喝茶吗?”叶瑾之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语气里有柔和的笑意,他顺势换了一个姿势,坐正了身姿。这样一看,又不像是银座八楼的那家伙了。
苏婉儿没理会他的戏谑,反而是装逼到底,一脸高深地打量他片刻,清清嗓子说:“我是在看以你现在的状态,该喝哪一种茶,用哪一种茶具。”
“哦?这个还有讲究?”叶瑾之间,语气里全是不相信。
“这就是你们对老祖宗的东西不讲究了。只成天说什么咖啡心情。茶一样有心情的。
”苏婉儿一边忽悠,一边去选茶具。选来选去,还是选了爸爸亲自做的那一套青瓷的茶具,用的是陈昭华送给她的淡香的铁观音。
“这倒是新鲜了。那你说说,我现在是什么状态,适合什么茶具与茶牛”叶瑾之询问的当口,起身将那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你现在疲惫、从坐姿上来看,显得迷茫,所以,你需要沉静,白瓷太怵目惊心,有易碎的美。现在的你不适合,青瓷纹路细腻,色泽柔和,正是适合现在的你。现在的你迷茫、疲惫,需要沉思、休憩,
虽然看起来似乎更适合huā茶,但huā茶的底茶不适合你。所以,权衡之下,淡香的铁观音色泽清醇,味道清澈。正适合。”苏婉儿一阵瞎掰之下”已经将茶具排开,在烧水洗杯子了。反正之前”她在深宁还打算以茶文文化与陶瓷心情为突破口,在外贸这块做文章。反正在她看来,外贸这一块,除了摸清市场娓则与市场的需求度之外,还应该开拓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也是她大四毕业论文的方向,题目已经定位《瓷器、茶、文化与外贸的拓展》。
“倒是很会忽悠。”叶瑾之慢腾腾地下了评论,又补了一句:“不知道茶艺如何了。”“泡茶一技,从茶具的选择”茶叶的挑选,水的质地开始”到水温的把握,冲泡时间,每种茶的特点,以及冲泡角度的掌控,这些都需要注意。最重要的是泡茶还需讲究凝神之。这跟磨墨是一个道理,若是乱了心性,磨出的墨都不匀称。”苏婉儿继续忽悠。她上学那会儿,人低调了不少,但往往需要掌控局面的时候,总是可以让人跟她的思路去走。她有偏离所有热烈话题的本事还能让人洗耳恭听,仿若她说的全是真理。
叶瑾之只看她泡茶,没有说话,屋里一时十分安静。房间里光线不太明晰,她只管凭着记忆泡茶,也不去开窗户。泡好了茶递了一杯过去。
叶瑾之默默接住,喝了一杯,放下杯子,似乎是勉为其难地赞美一句:“还行。”“那就再喝一杯。”苏婉儿又递了一杯。心里在思量怎么才能让这个男人答应不要去拿结婚证,不要让她去做他与严清雅爱情的挡箭牌。思量再三心里有些谱,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瑾之迟疑一下,还是接住那一杯茶却并没有立刻喝,而是说:“我以为我坐到沙发上你就会跟我谈,没想到你还真沉得住气。难道要拖到民政局门口才跟我谈么?”“你都知道我要想的是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为难我?”苏婉儿反问,自己喝了一杯,心里不太舒服,有一些赌气。
叶瑾之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也没给〖答〗案,只是兀自将那杯茶喝了。
“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你爱严清雅,所以,你就觉得她有资格得到幸福,你就百般为他,而不惜牺牲我的幸福。你跟我没什么交情,你就觉得牺牲我的幸福来为你们遮风挡雨是天经地义的?牛瑾之,做人自私到这一步,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无耻了。我才二十三岁,我还没有遇见我爱的人,没有遇见我心爱的人。可是,你却要牺牲我的幸福。说实话”苏婉儿原本是底气很足地在说,可是说到后面已经觉得伤感。哥哥潜逃、妈妈去世,兵荒马乱里才知道自己是名门之后,可是回到这陈家,除了陈昭华与苗秀芝,没人给过她什么温暖,没人真心实意地去为她想。
她羡慕夏可可和董小葵会遇见那样好的人。而同样的年岁,自己却是一个人蹦镯行走。
苏婉儿说了长长一段,叶瑾之还是没有说话。苏婉儿停顿一下,继续说:“说实话,你的那个算盘根本就是无耻到极致的。首先,我并不稀罕什么权势滔天,什么金钱满屋。虽然,我喜欢钱,也喜欢权。
但是与那些相比,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相亲相爱携手到老的人更重要。
其次,我对你并没有任何企图。第三,你完全有能力将这件事处理出一个对你对我都圆满的结果。”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低头继续摆弄茶具。因为这些话,可能让叶瑾之放过自己,也可能让叶瑾之愤恨、生气。她等待着结果。
等了许久,才听到叶瑾之冷笑一声,说:“我是个自私的人。
不喜欢你,跟你不熟。为什么要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做对我没什么好处的事?你都知道原因了,还做徒劳的挣扎,没意义的。还有,要跟我合作,你必须要有我感兴趣的、我认为值得的价值所在。不是吗?这世界不会因为你是白痴,就对你宽容,不会因为你天真,就真的天下无贼。你不是三岁的孩童,如今跟我说这些博取同情的话,不觉得天真可笑么?”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让苏婉儿一颗心都凉了。她刚才看到他为陈老狐狸捏手臂,还错觉他是良善的,讲道理的;看到他的坐姿颇像银座八楼的四少,她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他至少像四少那样温和一些。然而,他的话毫不留情将她戳醒。苏婉儿将一杯茶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抬眉瞧他,一字一顿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我刚刚想过,不管爷爷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毕竟他是个老人。我不能唱反调。”
“你看上我了?”叶瑾之间,眼神扫过来。
苏婉儿斜睨他一眼,避开,继续说:“你想多了。我听说叶四公子在京城担任要职,弄一个以假乱真的结婚证不是难事“你很天真。你以为瞒得过陈家么?”叶瑾之讥笑她。
“叶四公子如果办不到,就别怪我不客气。”苏婉儿一字一顿地说。她其实真不想弄到这一步的。
“你威胁我?”叶瑾之的语调蔚然成冰,一下坐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衣领。那身上有淡淡的香气,那样熟悉。
苏婉儿一怔,不由往后靠到沙发上。定了定神说:“我相信你可以办到。”“我凭什么要办?”叶瑾之近乎是贴在她耳边问,语气十分恶劣。
苏婉儿忍住不发火,缓缓地说:“我比你懂女人,如果你让我有幸福的机会,我会帮你们更幸福,如果你执意要牺牲我的幸福,也就是逼我走别的路。”
“笑话,你可知道,没多少人敢威胁我。你竟然在这个房间威胁我,而且是两次。愚蠢的女人,你也不看看你有多少斤两,就敢威胁我。”叶瑾之似乎发怒了,虽然语气很平静。
苏婉儿犹豫一下,咬了咬嘴唇,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非得要让牺牲我的幸福来为你和严清雅的幸福做踏脚石,我只能告诉你陈家人可以不追究陈锦华的死,可是我就会追究到底。”
她说到后来,话语掷地有声。叶瑾之一听,骤然卡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