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次,江渊才接到手上,漫不经心翻开。
世光手机系统滞后,去年财报显示账面亏损严重,负债比率持续上调。
在世光基金给看世界内部融资、看世界销量滑铁卢后,以渣打为首的外资银行对世光进行季度坏账处理,随之而来的,是信用等级降级,资金链断裂,股价持续低迷。早在七月初,世光董事会和监事会就已联合启动了预备裁员预案,智囊团提出引入LBO(杠杆收购),借壳上市回笼资金。瘦下来的骆驼比马大,能重组世光这么大盘子的就只有红树和HUAJ。
红树资本内部的风险评估相当严格,世光预设的杠杆率让他们爱莫能助,撑得起流程和大额资本的,只剩下HUAJ。
江渊其人,手腕繁复,放旷不羁。
喜好刀刃舔血,擦着政策虎口拔牙。
施茂早知道他心性高,看他西装革履地进来本以为是谣传,三下纸落地,算是明白了。
江渊看得很快,翻完后,扔桌上,轻描淡写地动唇:“target?”
施茂道:“江总您觉得……”
“有上升潜力,科技产业,估值2000(万)到8000,未来可能可以托起看世界,”江渊手在腿上敲三下,“方筑控股下……方筑电器?”
“嗯?”和预想不同,施茂也没妄加评价。
江渊:“和世光企业文化接近,成立年限接近,”他挑眉,“掌舵人年龄接近。”
施茂跟着讪笑,然后道:“江总今天能来世光,就代表了合作的诚意,我施茂也不弯弯绕绕,”他咳一声,“我们风控部认为就控制性、新股发力来讲,可能有个更好的选择。”
“嗯?”
“TAXI。”
“……”
半个小时后,江渊带着助理从会客室离开,脸色不佳。
施茂赔笑送上电梯,客气话说一大堆,电梯门合拢那一刻,他亦收好笑意,然后,扭头吩咐秘书:“晚上九点给江总再发一封邮件,说我们佣金愿意再高五个点。”
险棋?施茂心里呵笑。
十五岁远渡重洋、人际处理极度淡漠的VC大佬能有什么亲情?他江渊的时间都是明码标了价的,今天既然能来,不就是个钱的问题。
秘书小心道:“江总好像确实不愿碰TAXI,”不让别人碰,自己也不想碰,秘书说,“TAXI,嗯,A轮融资的案子好像到过江总手上,江总退掉了。”
“移花接木知道吗?”施茂问心腹秘书。
秘书斟酌:“您的意思是……先用方筑电器稳江总拿到完整并购方案和融资,再把target换成TAXI?”
“看不见,摸不着,资本全靠搅。水清时,无人动,水一浑,人人可捞鱼。”施茂心情大好,拍拍秘书的背,瞥一眼电梯旁拖地的保洁大妈,踱步进办公室。
当天下午,双程南城分部顶楼,江渊和江甜相对而坐,斗地主。
收到“移花接木”四个字,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江甜问:“为什么你和他都喜欢四字成语?深刻有韵味?”
江渊懒懒地捞了把蔓越莓干塞嘴里:“装逼。”
江甜:“……”
比起双程温馨的氛围,世光一个月内的第二次董事会会场,在施茂说完“TAXI”之后,安静得待针掉地。
僵持快一刻钟,一位高层试探:“TAXI估值再高,毕竟是个创业公司,制度架构都不完备,听说上周才把期权池做出来。”
出头鸟有了,另一位高层附和:“TAXI模式还没形成,产品极其单一,相对而言方筑电器会成熟很多。”
“TAXI二、三轮融资都还没走,现在才一个季度,况且我们已经屯了个看世界,再引那么高杠杆去收TAXI确实很冒险。”
“……”
七嘴八舌。
每当一个人说完,施茂脸色便沉一分,一圈轮下来,他宛如罩了块乌云在面上。
大部分高层识趣地闭嘴。
李振笑:“为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绞尽脑汁铺路,更好玩的是,这铺路的不姓孔(孔明),这阿斗也不姓刘。”
李振慢慢肃了神色:“施茂,野心要有个限度——”
“是谁野心要有个限度!啊!”施茂“哗”一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喝道,“是谁和TAXI那群人约饭,是谁举家和双程负责人逛公园,啊!是谁和姓陆的小屁孩每天电话短信不断?直系竞争对手啊李振,我的李总!”
施茂“哐”地踹翻茶水架,“你他妈自己说,你刚刚投的反对票是站在你李总的角度,还是站在TAXI角度!啊!你说啊!啊!”
茶水家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会场无人吭声,大家呼吸都藏得小心翼翼。
良久。
李振背摇了摇,撑着椅子扶手起身:“我是站在世光的角度。”
语罢,没收东西,走得头也不回。
………
李振请了三天假,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抽了整整一条烟。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暑热正盛,家家户户都窝在空调房里吃西瓜,大街上鲜有行人。
“世光开山元老李振辞职”“原因不明”“与HUAJ江总会面,疑有降低世光持股份额意向”等关键字像密度极高的石子,投进午后的湖水里,一颗接一颗,登时沸起千层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