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金菊狠狠剜了八婆一眼:“做恶人的事情,总让我得根去做,得好处的总是你!”拉着得根,“走,少管闲事!明白的人知道你是好心,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沾到了多大的光!”
“妈……大,等等!”弯弯的山路上,停着一辆车,一个光鲜得像城里干部模样的人朝金菊喊着,“大……”
金菊愣了,胡得根愣了,众人愣了,如同此时波纹不动的山河。钰锁很快镇定下来,对金菊笑笑:“你的儿子,胡传家,他……回来了!”
金菊、得根夫妇跌跌撞撞向来人奔去:“传家,传家……”
胡传家是专车送回来的,他出息了!众人反应过来,立马在心里权衡着,他在外混得比传龙还有钱,还滋润!
金菊、得根泣泪交错。传家一下跪在双亲面前,金菊夫妇慌得手足无措。
“伯大,我这跪一是向你们赔礼道歉,我让你们操心了挂念了;二是请你们不要管钰锁的事情,凡事让她按自己的意思来,一晃我们都三十多了,我们有能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担责任。”
众人的目光看着传家,再看看钰锁,惊奇地发现这一对新人,远胜得根、金菊这一对旧人!
“钰锁是我的人……”传家忙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掩饰着,“是我们公司的人,没有她,我不可能再发展,我公司不可能再发展!你们要是依允了我,我以后每十天半月回来看你们一次,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掉头就走……”
“啪”的一声,传家脸上被金菊狠狠打了一巴掌:“你敢?你这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我说过不依你了吗?我早就说过钰锁识文断字的,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早就动过这心思……”
丘八婆眼巴巴地看着金菊,这老女人不是一直说钰锁带八败吗?怎么还没成为传家的人,就变成香喷喷的窝巴了?她想问,但悲喜交加的人潮声,让她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将她想问的话又咽回到了肚里。
7
铺张延伸的鲜红地毯,载歌载舞的人群,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在阵阵镁光灯的闪烁中,在摄像机前走向签字台。
左藤一郎、胡传家相视一笑,彼此作了个请的手指,心照不宣地穿过鲜花丛,登上万众瞩目的签字台。
胸宽则能容,能容则众归,众归则才聚,才聚则业兴!宋大鸣的因势利导,让左藤在以后与胡传家的面晤中,更坚信了这一点!
州长、左藤一郎、胡传家同时大笔一挥,宣告着日本一郎中药进出口公司、武晨集团将携手共同打造“中华黄连第一乡”!在掌声雷动的关键时刻,胡传家突然想到了钰锁,她还好吗?传家这些年没有成家,就是为了等她?
当晚的各大电台、第二天的各大报纸都竞相刊登出“日本一郎中药材进出口公司与武晨集团投资数亿,联手打造中华黄连第一乡!”的报道
万山丛中,多了一座黄土堆——胡传龙之墓,妻赵钰锁立——简简单单,干干脆脆,质质朴朴的墓碑,闪烁着钰锁非同寻常的爱情之路:岁月是流动的,爱情在变化中平衡。爱情是蜜糖还是毒草,只有慧者才有转变的力量!怨不得传龙,怪不得传家,也无关宋大鸣!
宋大鸣?一个来自于梦中的名字!传家说他已调离A市去了四川,那里更需要他!她心里一疼,西北十年如一日的沉睡,难抵都市里的瞬息万变!她那种彩虹瞬间即逝的预感救了她,她早就知道他不属于她,不属于任何人!
钰锁掏出手机,快速删掉了宋大鸣的电话号码。
钰锁站在传龙墓前,将平日子里在医院写给宋政委的万字日记或书信,一张张撕下来,抛向风中,一页页白纸黑字,像蝴蝶般飘向山崖、河流,飞向丛林……
在乍暖还寒的山区,日落是那样隆重,透过四射光线的余辉,蜿蜒折射在崇山峻岭之间,森林层峦叠嶂,像唤醒山脉的帷帐,庄重而威严。
钰锁看着记载着过去的页页回忆,远逝,消失,才缓缓让灵魂回归到体内,缓缓下山……
山下,金菊带着丘八婆、琴伢等一群女人们,将一捧捧花生、瓜子、山野菜,装进塑料袋,将传家临走时留下来载钰锁的轿车,塞得满满当当。
钰锁的眼眶,有些潮湿,她一头钻进车内,司机发动了车,金菊扶着八婆,在车后猛追,夕阳染红了她们脸庞的皱纹,山风飘起了她们渐白的头发:“别忘了带源源,经常回村看看……”
钰锁的泪,到底憋不住,流淌了下来。
所有愚蠢的、错误的、屈辱的各个时期已经在寂寞中过去,城市的道路四通八达,似乎从钰锁内心一端也延伸出许多条宽敞的大道,通向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心里。钰锁托付明慧将她的祝福浓缩成一束灿烂的鲜花,捧献给了晓春和陆大勇的婚礼,想想十年前在西北军营遇上陆大勇的场面,再想想医院里与晓春共度的日日夜夜,钰锁不能不感叹芸芸众生,一定有一条隐密的渠道,秘密地通向彼此。而她钰锁将在一个由她自己创造的世界里站稳脚跟,而不再是一个传统星球上的陌生人和飘泊者……
远远地,都市里五彩缤纷的灯光在闪烁、在召唤,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江水温润的气息,小舌头一样舔着钰锁的面庞、裸露在外的手臂,轻轻地,幸福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