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买下那只红狐,然后载到青阳山放生,就算是救了我母亲一命。”
余子非说:“这个好办,我马上就去。”
他“噔噔噔”跑下楼,开车来到那菜市场,果然看见那个卖狐狸肉的摊位后面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火狐。就喊:“老板,这只火狐,我要了。”
满脸横肉的屠夫看他一眼,脸上堆起生意人的假笑,说:“先生,您可真会挑。好嘞,我这就给您宰了它。”
余子非忙摆手说:“不,不,我不要肉,我要活的。”
屠夫收住刀说:“也行,省得俺动手。”
余子非拿出钱包问:“要多少钱?”
屠夫说:“八万。”
余子非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这么贵?”
屠夫说:“据捕到这只狐狸的老猎人说,这可是一只千年红狐,吃了它的肉,不敢说长生不老,至少也能延年益寿。要您八万,一点也不贵。”
余子非想起红姝那双婆娑泪眼,和跪地哀求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咬牙说:“行。这只火狐我要了,但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你等会儿,我这就去银行取钱。”
屠夫咧嘴一笑:“行,您可得快去快回,迟了被别人买走,可别怨俺。”
余子非从银行取了钱,买下火狐,直接把车开到青阳山,打开笼子,火狐回头朝他望望,闪身钻进山林深处,再也看不见踪影。
余子非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抽泣声,蓦然回首,却见红姝正站在山道边,朝着红狐隐身的方向挥手道别。
回到人工湖边的单身公寓,余子非终于鼓足勇气将揣在口袋里的求婚戒指掏出来,双手递到红姝面前。红姝痴痴地看着,竟再次流下泪来。她说:“你的心意,我早已明了。只是你明明已知我乃异类,为何还要如此垂爱红姝?”
余子非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说:“红姝,无论你是人是狐,我都爱你,此情对天可表,如果我说了半句言不由衷的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刚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的嘴,已被两片凉凉的软软的嘴唇堵住。两个相爱的人儿,就这样忘情地吻在了一起。
吻着吻着,不知过了多久,余子非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他双手揽住红姝腰肢,缓缓向后退去,退去。他身后,就是红姝屋里那张柔软的床……一夜浪漫,难以言述。
余子非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早上。
他伸手一摸,床的另一边,已经冰凉。叫一声“红姝”,无人应答。
他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兆,急忙穿衣下床,一边呼喊着红姝的名字,一边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唯独已不见房子的女主人。
回过头,发现枕头下露出半截信封。急忙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信笺,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字迹:
人狐殊途,有缘再见!
留在信封里的,还有昨晚他亲手给红姝戴上的那枚求婚戒指。
红姝走了!他脑中轰然一响,人就呆住。他开着车,发疯般赶到青阳山,对着山林大喊红姝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山野回荡着的古怪的风声。
一夜之间,余子非仿佛苍老了十岁。从此后,他闭门谢客,躲进画室,日夜作画。在他画布上出现得最多的,是一位红衣少女的身影。
他的画技突飞猛进,很快跻身于一流画家之列。
大约过了半年多时间,报纸上登出新闻,说本地警方破获了一桩系列诈骗案,抓获了一个诈骗团伙。
他们最惯常使用的诈骗手法是由一名面目娇好的年轻女子出面,声称自己是修炼千年的精怪,以色相或情感媚惑男人,骗取男人的同情和信任,然后再说某条鱼、某只鸟或某只狐狸,是自己的母亲,怂恿受骗对象高价买走放生。行骗三年有余,竟骗得赃款多达数百万元。最令人称奇的是,受骗对象众多,却罕有报警者。
余子非看了新闻,人就有些发呆。上网查看有关这条新闻更详尽的内容,结果在网上找到了记者拍摄到的这个诈骗团伙的照片,共有两男一女。但那女的,不是红姝。
余子非就拿出那只没有送出的求婚戒指,心里想,这只钻戒也值两三万块,如果她真是骗子,为何会给我留下?难道……
从此后,余子非就常常对着那枚求婚戒指发呆。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遇上的,到底是狐精,还是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