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呵……嘎嘎……”先是一声低婉的呻吟,鼻音妩媚入骨,接着是阴恻恻的低笑,让人毛骨悚然。史平复猛一回头,却见之前向寇玉城讨要传书金剑,之后又一言不发的妹子,此刻跪倒在地,秀发盖住脸面,双肩微微耸动,笑得前仰后合。
“阿雅,阿雅……别这样,你别笑了……啊!”做姐姐的扶住妹子,一脸焦急,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妹子一口咬住手指,不禁叫出声来。
潘乘年见怪不怪,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史平复与孟中流面面相觑,不敢多问,急忙离开洞府,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撞破了太一宗的隐秘,引火上身,心中却忍不住暗暗猜测,彼此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色。
那对妹子,古怪得紧!
牙关越咬越紧,做姐姐的眼泪汪汪,又不愿硬扯,一味抚摸着妹子的秀发,低声安慰。
咬了片刻,妹子突然松开嘴,半身挺起,向后弯成一道弓,满头长发无风自动,良久之后,她眉心放出一线白光,一枚明晃晃的鱼形古锁飞将出来,通体如玉,眼中镶了一块黑石,四处游动不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是山河元气锁,阳锁。
紫阳道人与潘乘年的交易,明面上昆仑付出了山河元气锁和月华轮转镜,其实暗地里还有天狐地藏功,作为表明态度的回报,潘乘年也将完整的《太一筑基经》交还给昆仑。
既然联手,就要有联手的样,阴锁和阳锁,就是再好不过的盟约。
那对年纪不大的姐妹,是潘乘年找来祭炼阳锁的人选,姐姐叫卞慈,妹妹叫卞雅,原本是孪生姐妹,心意相通,形影不离,连潘乘年都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卞雅继承了睚眦的血脉,人妖混血,侥幸熬过第一次觉醒,可惜魂魄受损,多半浑浑噩噩,偶有清醒,一忽儿稚言稚语,一忽儿哭哭笑笑,无法修炼天狐地藏功。
幸好她有个姐姐,没有继承到睚眦的血脉,还是个普通人类的姐姐。
潘乘年遍览《太一筑基经》,找到一门冷僻的功法,卞慈修炼三年,始有小成。这门功法称为“同心功”,唯一的效用,就是利用孪生姐妹间的先天感应,心神相连,控制对方的一举一动,由表及里,乃至于修炼功法。
卞慈遥遥操纵卞雅的肉身修炼《太一筑基经》,不知耗费了多少灵丹妙药,终于凝结道胎,成就金丹,潘乘年殚思竭虑,另辟蹊径,助卞雅汲取妖气,按部就班修炼天狐地藏功,将一枚飞天梭洗炼为本命物,以为钥牡,进而锤炼妖元,祭炼山河元气锁。
一年年过去,血脉的差异渐渐显露,卞慈长得快,卞雅长得慢,姐姐愈来愈像姐姐,妹妹愈来愈像妹妹,姐妹二人虽然容貌相仿,却不再是最初那么惟妙惟肖,难以分辨。
卞雅只是一具偶有神智的行尸走肉,卞慈才是真正的主人。
阳锁吞吐着鱼口中的飞天梭,在空中肆意穿梭,似乎沉寂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出来透透气,欢喜雀跃。潘乘年掀动眉毛,凝神看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阿慈,将阳锁收起来吧。”
卞慈答应一声,闭目凝神,左手捏定法诀,右手缓缓一招,卞雅忽然止住笑,像牵线木偶般一跃而起,低头垂发,下颌磕着锁骨,双臂晃晃悠悠,仿佛没了骨头。
低沉的咒语喃喃响起,带一丝沙哑,一丝温柔,如泣如诉,卞雅猛地睁开眼,瞳孔失去了神采,双手结成手印,十指轮动,幻化出一片虚影,骤然静止。一声清啸,鱼口中的飞天梭趁着吞吐之机,奋然挣脱束缚,星驰电掣般飞回,阳锁紧随其后,在含住钥牡的同时,从卞雅眉心钻入,消失无踪。
卞慈收回功法,发际白气氤氲,神情倦怠,她抢上一步,张开双臂,卞雅浑身一软,失去了支撑,恰好倒在她怀中,轻得像一朵莲花。
“师父,阳锁为何有此异动?它似乎在寻找什么……”
潘乘年四下里打量着洞府,悠悠道:“它在寻找阴锁。吾紫阳选中的人,来过这里。他来过这里,就在我们之前,兴许是前脚后脚。”
卞慈微微喘息着,慢慢蹲坐在脚跟上,卞雅蜷缩在她怀里,手脚软绵绵垂落,声息全无。“怎么办?要追上去吗?”她心疼地望着妹子。
“先歇一会再说,不急。”
卞慈紧紧抱着妹子,不肯松手,就这样蹲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